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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眉开眼笑

等轩辕焕急如星火地抵达禁g0ng门口时,严驹和楚君惜已经站在那儿了。

轩辕焕只简单搭了件外袍,长发随意紮起,面容雪白,只有那双蓝眼睛异常有神,里头的光芒在暗夜里闪烁。

「出现了?」他不待楚君惜行礼便急匆匆地问:「是尽欢吗?」

楚君惜白浊一片的双眼jg准地对上他,微微一笑,道:「君上,您可准备好了……无论里面是谁,草民可以担保:绝对就是曲将军。」

他的手掌只轻轻贴上紧闭的门扇,朱红se的大门立刻啪的大敞,像是被巨力撞开那般,甚至微微震动着。

「君上,请。」楚君惜说。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呜呜呜……我从小就有梦游的毛病,不知怎的就走到这儿来了……然後,这东西,就突然掉下来,将我的头砸出个包……呜呜……」

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是个纤细瘦弱的男子。尽管长发散乱,尽管衣衫不整,尽管哭得不是普通的丑……美人依旧是美人,那张jg巧的脸孔仍然令人惊yan。

严驹望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脸se古怪,嘴巴一张一阖,像是想说些什麽……终究还是噤了声,只望向自己的主子,静待他的下一步。

蓝se眼睛里好像有什麽熄灭了。轩辕焕垂眼望着那流泪的男子,好半晌静默不语,然後转过身,大跨步离去。

严驹一愣,看了楚君惜一眼,然後急急跟了上去。

「君上,等等我!」

楚君惜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没有卸下。轩辕焕和严驹离去之後,内殿中仅剩他和坐在地上的男子,後者虽然ch0uch0u搭搭的,但不难看出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的反应。

演技不错啊……早叫君上要准备好,看起来没有啊……上辈子宁si也要逃开他的人,怎麽可能会傻傻的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还魂的曲将军呢……?是要试探的……好呗……

不过没关系,反正有目标了,来日方长……他笑着朝哭花了脸的男子行了个礼,在後者戒慎的注视下,负着手,施施然离去。

才走上石廊,手臂就被搀住—是严驹折回来扶他。

「君上呢?」他问。

「在门口等你。」严驹说。

「很失望吗?」

「不……」严驹想了想,说:「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楚君惜走到朱红se大门口,轩辕焕正背对着他,望着竹林,四周的侍卫静静守着,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楚君惜才走近他,就听得他低低地说:「那不是尽欢……」在夜风吹拂下,那嗓音低得像是叹息。

尽欢不可能会那样落泪……在他记忆中,除了父亲战si沙场那次,他从未见尽欢哭过。而且,尽欢最痛恨弱者,像这麽哭哭啼啼示弱的模样,他就是si也不会做的……

楚君惜微微一笑,说:「若是这麽说起来的话,曲将军重生之後,的确已经不再叫这个名字了。君上能这麽想也再好不过,他从此将能远离君上,开启全新的人生。」

严驹倒ch0u了一口气,正想喝斥他的无礼,轩辕焕冰寒的眸子已经扫来,正yu说些什麽,两名侍卫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们三人面前跪下。

「报!啓禀君上、严大人,我们发现了这个!虽然不是在赏花宴附近,但还是呈给君上看看!」

一人手心中,捧着一支满布泥泞的木制弹弓,弹弓的弹绳,虽然沾上了泥土,却依稀看得出se彩缤纷,不知是什麽材质所制。

轩辕焕脸se一变,也不顾那弹弓脏w,探手便抓至眼前细瞧,越瞧他的神采便越是热切,眼中的火光也益发明亮。严驹在一旁问道:「在哪儿见着的?」不是在赏花宴附近,是在哪儿?

两名侍卫互看一眼,竟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吞吞吐吐。

轩辕焕紧紧握着那弹弓,沉声道:「你们立了大功,实话实说吧,朕保证绝不罚你们。」

其中一人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严驹一眼,才红着脸说:「君上恕罪,小的平时会在王城东南隅一处偏僻的湖边小憩,今日便是发现湖里似有什麽东西……」

王城东南隅的小湖……便是尽欢常与他戏水之处。

轩辕焕g起唇角,喜悦之情再藏不住,许多侍卫从未见过他除了面无表情与愤怒之外,如此柔软的模样,人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着:这麽个脏兮兮的弹弓,君上居然看到它就眉开眼笑,当真是绝了!

楚君惜轻轻淡淡的嗓音响起:「曲将军果然了解君上,知道君上一定会地毯式搜索赏花宴附近,所以特地将证物扔在这麽远的地方……那麽,他一定也知道……君上心目中的他,是绝不可能哭哭啼啼了吧……」

曲流觞坐在前院的石桌上晃着腿,脚上缠着药布,一圈裹着一圈,看上去已经不像条腿,像根bang槌似的。

那一夜疯狂作响的银铃声应该惊醒了不少人,他回到自己简陋的住所时,小喜子和秋水正满屋子打转找人,见他满身狼狈、一跛一跛地走近,全都吓呆了。秋水立刻又红了眼眶,不过这回有进步,怕惹曲流觞心烦,没再哭鼻子,只赶快找来医药箱,替曲流觞包紮。

赤着脚走了那麽长一段路,後又跌个七荤八素,身上的伤口可jg彩。

曲流觞叹了口气。

结果後来,他还是没能将麟牙带出来—既然已经惊动了轩辕焕,自己要扛起麟牙也显得过份吃力,还是先别做此等招摇之事……尤其那双目白浊之人,蕴含深意的话语、意在言外的微笑,总令他心里发毛。

应该没事了吧……轩辕焕什麽都没说,拂袖便走,应该表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曲流觞……再加上,也没找到其他证据不是?

唔……何时能拿回他的ai弓呢……?被放在那麽诡异的地方,感觉就是为了什麽特殊的目的,令人不舒服。

弹弓应该也不能再做了……至少得等这波风头过去……这就是跟青梅竹马反目成仇的困扰啊!!自己的一切对方全都了若指掌,要做任何事都得小心不能露出马脚……累啊……!!

没了弓和弹弓,真像断了他一只手一样,浑身不对劲外加没安全感……可是也不能如何,他现在是柔弱小白花儿洛华,不再是驰骋沙场的曲将军,若不能安於这一点,他这一辈子恐怕也活得不痛快。

究竟……为什麽要让他再活一次呢……?重生之後,他越来越觉得疑惑……自己跟洛华也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是在怎样的机缘下,让他进入这具身t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啊。

曲流觞心思正转悠着,就见到小喜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满脸是掩不住的喜se,他身後跟着秋水,向来温吞的妮子竟然也跑动起来,发髻都散了也不理会。

这是怎麽……?

「娘娘!娘娘!……」小喜子跑得气喘吁吁,唤了他两声之後便再也说不下去,在他面前撑着膝盖喘气。

曲流觞凤眼睨去。「怎麽了?今日午膳菜se很好吗?」被打入冷g0ng,住进这种残破的g0ng殿,想当然尔,吃食的部分也没什麽可期待的,有时候送餐还会遗忘他们这处。所以他思来想去,会让人开心至此的不过就这个了。

小喜子喘到还来不及回答,秋水就兴奋地嚷嚷:「不是的!娘娘!收到y月帖了!真太好了!」

她眼泛泪光,激动不已,曲流觞却仍是一头雾水。

先是赏花,後又y月,怎麽g0ng里名堂那麽多?!这次又玩儿什麽?

他说:「先说好,这次无论你们说什麽,我都不会参加的!」

说是赏花宴,结果根本是个jg心设计好的陷阱,要来捉他这只鼈的大瓮,差点让他身分曝光,这次他再也不会上轩辕焕的当了!

小喜子和秋水互望一眼,两人的神se都有些古怪。

小喜子说:「娘娘,您连这儿都记不得吗……y月帖不是要参加什麽,是君上指名要临幸您啊!」

什麽!?

曲流觞呛了一口口水,身子一震,差点从石桌上跌下来。

秋水兴冲冲地接话:「是啊!娘娘!君上明察秋毫,定是发现了之前对您的误会都是因为j人构陷,现在可好!娘娘跟君上终於要重修旧好了!」

「!!!!」这是因为震惊过度发不出声音的曲流觞。

「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麽?!」

「娘娘!您冷静点啊……」

曲流觞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收拾着衣物和散落的值钱首饰,将它们整理成了一个小包袱。

小喜子和秋水面面相觑,都不知为何他们的主子收到y月帖不仅一点兴奋之情也无,还像疯了一样不顾脚伤,冲进了内室开始收拾行囊……这一点也不像是要侍奉君王的举动啊?

曲流觞拎起了小包袱,转过身问小喜子:「离这里最近的城墙要怎麽走?」

小喜子被这问句冲得都懵了,愣了好半晌之後,乾巴巴地问:「娘…娘,您问这做啥?」

曲流觞四下张望有无遗漏的物事,只分了一半心思回答:「当然是逃跑啊!」

要他接受轩辕焕的临幸?!他是疯了才会接受这事!

小喜子和秋水都被这直白无讳的回应给惊呆了,两人双腿一软,双双跪下,鬼哭神号起来:「行不通的啊!娘娘!您怎能……!!这要杀头的呀!娘娘呀——」

秋水真的哭出来了。小喜子也面如si灰,但还算是冷静,期期艾艾地说:「娘娘,您走了,我跟秋水,就剩下si路一条了……」

他一说完,秋水哭得更大声了。

曲流觞的身子僵住。

又是这样?上辈子,轩辕焕用他的下属、他宅子里佣人的命来要胁他,这辈子,他依旧没办法洒脱地只为了自己而活。他也许可以避过层层守卫翻墙出去,从此两袖清风逍遥,但是留下来的人,将为了他遭殃……

他想错了……他与洛华……并没有那麽的不同……面对君王,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不,这要旁人看来铁定觉得他不知好歹,身为君王的妃子,被君王钦点临幸将是多大的荣幸,怎称得上可怜?!问题是……这自始至终,都不是他能选择的啊!!

这一整天,曲流觞都过得昏头转向的。

按g0ng中惯例,领到y月帖的妃子,自白日起便得沐浴净身,剪发薰香,务必让君王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曲流觞就像只大型娃娃般被摆弄着,自内务省来协助的g0ngnv替他修眉、上粉、点唇,还送来几乎薄透的衣物要让他穿上……曲流觞望着那轻飘飘的布料,面皮ch0u动了一下,非常有礼且坚定地拒绝了,而且让小喜子将她们都请了出去,自己则是打了水,哗啦啦的洗掉脸上五颜六se的颜料。

秋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娘娘,她们都是很有经验的姊姊,是我拜托她们让娘娘今晚可以让君上眼睛一亮,从此两人双宿shuangfe1……」

曲流觞慢条斯理地取来了绢巾拭乾脸—即使没上胭脂水粉,他的肌肤依旧像是水煮蛋一般光滑,一丝瑕疵也挑不出。他撇撇唇,理直气壮地纠正秋水:「你年纪还小不懂,正所谓情到浓时,贵在交心,男人若是喜欢你,即使你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会喜欢你的,别一直迷信这些浮夸的外在,君上绝不是这麽肤浅的人!」

他说的振振有词,心里却暗道:谁要跟他双宿shuangfe1来着!最好轩辕焕能够嫌弃他一身寒酸,从此避他如蛇蠍,让他处在冷g0ng逍遥自在,他倒是求之不得咧!

秋水被他教训得一愣一愣,圆圆的眼睛现出了光彩。道:「娘娘!您懂得真多啊……咦?可是您之前不是说:唯有懂得装扮自己,才能在男人面前永远维持美好的形象吗?」

「噗—」

曲流觞呛了一口口水。强撑镇定地说:「人总是会成长的……小丫头,如果感情的事像我之前说的那麽简单,我们又怎会被逐来这冷g0ng?」

秋水点头如捣蒜,看着曲流觞的眼神已经从信任一跃而成为崇拜。小喜子在旁咳了两声,望着满地散落的g0ng装,问:「娘娘,那衣服……您有什麽想法?」

曲流觞看向小喜子,歪了歪头。突然笑咧了嘴,一个弹指。「就穿你身上那套吧!」

秋水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曲流觞穿着灰蓝se的太监装束,长发紮成了俐落的辫子,在房间里踱过来又踱过去。越是接近傍晚时分,他越是焦躁,光是想着等下该如何跟轩辕焕近距离接触而不露馅,就让他的脑子快烧了!而且、而且,如果、如果他真的要求肌肤之亲,那他……!!

不行!!!果然他还是没办法这样坐以待毙!

他放下咬得稀巴烂的指甲,握紧拳,道:「小喜子!秋水!」

随侍在旁看着他像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的两人俱是一愣,答道:「在!」

曲流觞望着他俩的凤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热切神采,小喜子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曲流觞说:「我们逃吧!」

「娘娘,您冷静啊!」这句话小喜子今日不知说过多少遍了。

「呜呜呜呜……娘娘……您怎麽又发作了呀,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秋水又哭肿了眼。

曲流觞一律充耳不闻,拽着他俩的手臂一面往门口走,一面絮絮叨叨:「我想好了,我不会抛下你们的,所以我们就一起逃吧!只是你们要听我的指示,不会有人发现……」

双手没空开门,他索x一脚踹开—

门扇往外弹开,只弹开了一半,便不自然地停住。就好像……有人在门外……

曲流觞瞬间僵成了一座冰雕,一只手掌稳稳地扣住了那门扉,然後是一具jg壮的身子映入眼帘……严驹侧着头,必恭必敬地问:「君上,没事吧?」

然後,一句简简单单的嗯,伴随着的是身着紫金se蟒袍的男人缓步走进。

冰蓝se的眼睛扫了过来,直直地对上了他。曲流觞傻愣愣地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臂被小喜子和秋水疯狂拉扯,他才想起不该与君王对视这规矩。矮下了膝,缓缓跪下。

「君上万岁万万岁!」小喜子和秋水抖着嗓喊,曲流觞却是感叹着自己的坏运气,不置一词。

轩辕焕垂眼望着曲流觞一身太监装扮,皱了皱眉,道:「你们让洛华娘娘穿的这是什麽!?」

他即使未发怒,冷淡的嗓音听来也极有威严,秋水吓得不住发抖,小喜子则是雪白了脸,吞了吞口水,道:「启禀……」

「启禀君上」温温缓缓的嗓音,适切地覆盖过小喜子的。「我伤了脚,穿这样行动较方便。君上来得太早,不及换装,请恕罪。」

轩辕焕身後的侍卫们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se。其实也不早了一般而言,收到y月帖,妃子莫不早早准备,像这样素着一张脸,奇装异服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洛华娘娘这话,是不是变了相地在责怪君上呀

小喜子脸都垮下来了。心说:方才自己回答可能还好些,娘娘的回答嘛也不是说有什麽错,但就是那个态度呀态度有说不出的嚣张啊

他用眼角不时偷觑着君上—後者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脸上的线条异常柔和,被妃子这麽顶撞,似乎也未动怒,可能心情不错

轩辕焕的目光落在曲流觞鼓成一团的k脚,道:「脚怎麽了?」他问完才想起:那日在禁g0ng中,对方似乎是赤着脚的。

曲流觞神se未变,像是早等着他问那般,极为流畅地答道:「那日梦游时伤着了,怕倒了君上的胃口,今日君上还是选别人服侍吧。」

他一口气没换地说完,四周的人全都尖锐地倒ch0u了一口气。

侍寝君上是多大的荣幸!後g0ng妃子争破了头也不一定如愿,洛华娘娘却像是避之唯恐不及那样,是活腻了吗?还是跟君上玩儿yu擒故纵的把戏呢!?

在场的人大概只有轩辕焕和严驹的神se如常。严驹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麽,轩辕焕便开口:「既是如此,ai妃就别擅自移动了」

曲流觞愣了一下,以为计谋奏效,喜上眉梢,没料到轩辕焕还有下句:

「朕抱着你到寝g0ng吧。」

轩辕焕抱着他多久,曲流觞就懵了多久。一路上投s过来的眼光如果实t化的话,他恐怕早被万箭穿心了,但他已经顾不着那些轩辕焕的手臂、轩辕焕的气息、轩辕焕的温度笼了他一身,让他心悸不已,难以冷静。

似担心、似恐惧又似乎不只是担心和恐惧可以形容还有更多的关於这个人,关於他们两人的回忆,涌上心头,冲刷着他自以为牢固不已的仇恨和怨怼。

轩辕焕将他抱进自己的寝g0ng,又召来御医替他处理伤口。御医专业的程度和秋水那两脚猫的程度自是不能b,药布缠得松紧得当又美观,至少看得出那是脚,而不是其他东西。一阵忙乱完之後,饭菜香飘来,寝g0ng内不知何时摆上了长桌,jg致可口、se香味俱全的菜肴将桌面排得满满,不见一丝空隙。

轩辕焕看了他一眼,说:「ai妃既然脚伤不便,就将就点儿在这吃吧。」

将就?曲流觞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菜盘,吞了吞口水。他可看不出哪将就了?

但这很奇怪不是?一路招摇地抱着他,大动作叫来御医替他疗伤,然後上这些菜一般而言,会对侍寝的妃子作到这样吗?

太奇怪了!必定有诈!ga0不好这家伙又打算故技重施,在菜里加料之类的。

「君上,其实我还不饿」

他才正想佯装温良恭俭让地拒绝,肚子却非常不给面子地咕噜了一声,说多糗有多糗。曲流觞垮下脸,耳根都红了。

轩辕焕支着颊看他,面部表情没有变化,蓝se的眸子却似掠过了一丝像是笑意的光芒。漫声道:「我知道你不饿,但还是吃点吧菜里没加东西,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

他看似不经意地说,曲流觞的身子却震了一下,扭过头望他。蓝se眼睛又变得无波无绪,仅平然地回视。

这话是对洛华说的,还是对曲流觞说的?他发现了吗?

不应该不可能

曲流觞收回了视线,像是若无其事一般站起身,一跛一跛地走到长桌旁坐下,动起筷子。背後热烈的视线却扎得他头皮发麻,连筷子都在微微发颤。

不可能根本没有证据尚真是怎麽发现的?是了,他只是在试探他而已,他得沈住气但是,又该怎麽解释:桌上的菜,几乎全是他ai吃的家乡菜se?这也是凑巧吗?

曲流觞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明明肚子空着,却是味如嚼蜡种种掠过脑子的猜测、疑惑让他心浮气躁,根本品嚐不出食物的原味。

嚼着嚼着,幽幽的嗓音飘来:「尽欢你还生朕的气吗?」

曲流觞的筷子差点脱手飞出,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喉口。这个时候该做何反应?当作没听到?这好像更矫情!这儿就他们两人,除非轩辕焕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否则就是在跟他说话无误!

所以他真的发现了!?什麽时候!?怎麽发现的!?

曲流觞心里乱糟糟的,却还是得挺直背脊,强撑镇定地说:「君上您叫谁呢?洛华不明白」装傻!装si!抵si不承认!

曲流觞在心中不断催眠自己。轩辕焕的气味却飘了过来,即使不回头,曲流觞也感觉得到他已站在自己身後。

啪的一声,轩辕焕将一项物事抛在桌上,曲流觞瞥眼过去,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他的弹弓!

泥沙已经洗净,木头温润的纹理和se彩斑斓的弹绳显得十分x1睛,一见就知制作者的手艺纯熟、刀工jg巧。

曲流觞的心脏砰砰乱跳。怎麽会!!他分明扔在g0ng里最偏远的那座湖里,是怎麽找着的!?

他唇动了动,喃喃道:「这是什麽?」

轩辕焕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轻柔地把玩着曲流觞的长辫亲密的举动、滞闷的沉默b得曲流觞心惊r0u跳。

良久良久,轩辕焕才开口:「朕也不晓得这是什麽这木头随处可见,但雕工可不马虎那拉绳也是严驹暗访了许久,听说有人在某位g0ngnv的头发上见到过尽欢要不要猜猜是谁呢?」

不用猜了,就是那绑发的束带泄漏了他的身份!!有人见过秋水头上的发饰,透露给严驹,再从秋水怀疑到了自己头上。而且轩辕焕竟然连虚与委蛇也懒了,直接唤着他的名字,一副x有成竹的样子。

曲流觞垂下眼,兀自作困兽之斗:「君上洛华自从大难不si之後,常常恍恍惚惚,有些奇怪的举动君上所言,我当真不明白」

轩辕焕轻笑一声,曲流觞的心脏跟着揪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发辫被拨开,软热的触感印在他颈後

曲流觞身子都僵了。奇怪的是,那感觉并不像排斥,而是说不出来的既虚软,又有那麽一点点兴奋

轩辕焕暖热的吐息拂过方才印上那处,嗓音低低:「是有些奇怪啊从前洛华面对朕,总是规规矩矩地自称一声妾身,你却总自称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曲流觞如遭雷殛。

他过去从不涉足後g0ng,根本不晓得妃子们如何自称。现在回想起来,的确那无波娘娘什麽的,好像便是自称妾身哇啊啊啊!!竟然会栽在这种小事!不甘心啊!!

他勉强扯动嘴角,乾巴巴地说:「这个所以说时常恍恍惚惚,指的便是如此」

「原来如此」轩辕焕如是说,口气却不像是真正被他说服,反倒像是有点心不在焉。曲流觞感觉到他的手掌顺着他的长发一路下滑,抚上他的腰他一口气差点换不过来。

「那也无妨洛华的身子fangdang敏感,朕也甚为想念」那手掌在他身躯四下游移,言语轻浮曲流觞只觉一把无名火自下腹熊熊烧起。

这se胚!变态!果然这家伙脑袋里就只装着那档事!他刚刚竟然还为了他的碰触而心悸心悸个鬼啊!!!

「君上妾身腿还伤着,实在不适合哇啊——」他才推拒到一半便突然被人打横抱起,吓得他不顾形象地惊叫出声。

轩辕焕将他从椅上抱起,走向床榻,放下他之後,身子随即压了上来。曲流觞手忙脚乱地推着他的肩,也顾不得什麽g0ng中规矩了,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君上我」情急之下,我又出了口,但他也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单音—

眼前一花,轩辕焕的脸罩了下来,唇密密实实地封住了他。

一开始是震惊、惶恐……但是等到那微凉的薄唇轻柔地吮着他,属於轩辕焕的气息大量灌进鼻腔之後,大脑就好像瘫痪了一样,白茫茫的,什麽也无法思考,只能顺着本能,张了唇,允许男人将舌头伸了进来,缠卷着他的软舌。

一直都是这样的……上辈子被他侵犯的时候也是……总是在清醒时感到悔恨、屈辱……但只要一被对方碰触,身子就像化作水、浓缩成蜜那样,一点也反抗不起来。

他得承认……一直到si前,他都怀疑轩辕焕让他持续服用着一些乌七八糟的药物,所以他才会在床上有那些身不由己的言行。但是……现在……又该怎麽解释……?当轩辕焕的手掌r0u着他的x,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兴奋得微微颤抖。

太奇怪了啊……

简洁的太监衣裳,优点是方便行动,相对的,要脱也是相当方便—没三两下,曲流觞便已经被剥得jg光,赤身0t地躺在男人身下,与男人热吻着。

轩辕焕退开唇时,他甚至还痴傻地伸着舌,凤眼泪汪汪的,即使不看镜子他也猜得到自己是什麽yu求不满的模样……不对!不该是这样!

轩辕焕的唇舌往下来到他单薄瘦弱的白皙x膛,曲流觞则是总算想起如果让一切继续发展下去的严重x,急急挣扎了起来。

「君…上……等……呃啊——!!」

他的拒绝还未说全,轩辕焕叼住他一侧的neng蕊用力一x1,曲流觞就只剩下了残破的sheny1n。

轩辕焕一面x1,一面用手指拨弄着另一侧,模糊不清地说:「朕记得……尽欢的rt0u也和ai妃一样……很是敏感……只要像这样r0u一r0u……就会发出很好听的叫声……」

尖锐的齿列划过r晕,然後软热的舌头再前来救援……曲流觞弓起了身子,紊乱地哈气,眼眶中的水气满溢而漫出,他压根儿听不清轩辕焕在说些什麽。似熟悉又陌生的情慾浪cha0席卷而来,而他手足无措地被卷入,越陷越深。

「不可…以……别……咬……呵……嗯……」

是谁呢……?叫出这麽sao浪的声音,真是恬不知耻……身子好像泡进了温泉里,四肢热热麻麻的,血ye高速流窜的感觉如此清晰,心脏大力搏动着……随着r蕊的刺激一揪一揪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概都是模糊的……身上像是被轩辕焕燃起了一簇簇的火苗,每一处都在燃烧,根本分不清他0了哪、又t1an了哪……当他的yan物被含入一个温暖的空间时,曲流觞听见自己哭了出来。

好可怕…好可怕……他不要这种感觉……脑子像是要麻痹掉,整个人都像是要麻痹掉那样……太舒服了……这样的舒服,会不会上瘾……万一以後再也嚐不到这样的滋味,他是不是会疯掉……他不要……太可怕了……

男人技巧高超地吞吐着他,一手继续搓r0u他已经充血yan红的rt0u,一手则在他gu间极有技巧地按压、画圈……试探着那私密处的入口……指节觑得菊蕾微微绽放的那一刻,长驱直入……曲流觞一声长y,身子颤抖,感觉分身泌出了许多汁水,然後传来男人吞咽的声音。

「尽欢……还是喜欢这点…对吗……?啊……朕找到了……你看你的小嘴好舍不得朕的手指……」

男人看的是洛华的模样,说话的对象却是躯壳里震颤的,他的灵魂。早该知道的……想得太简单了……不可能……瞒过轩辕焕的……

一线水光滑下了白玉般的脸颊,曲流觞仰起颈子,rt0u被掐着,yjg被hanzhu,後x又被cha入……三处敏感点带来的爆炸x快感,让他再也受不住地尖叫出声:

「呀啊啊啊啊——不要…要s了……求你……尚真、求你……呜哇啊啊——」

他浑身痉挛,白浊的tye全数s入轩辕焕的喉中,然後他便两眼一黑地昏了过去。

一整日的神经紧张,就像一条绷得si紧的弦,在ga0cha0的这一刻,终於断了。

轩辕焕咽下口中的tye,直起身子,望着已经人事不知的人儿。伸出手,轻轻拭去他颊畔的泪。

尚真……他唤了,而他听见了。只有一个人,会这麽唤他……应该说,他也只对一个人的叫唤,有反应。

这一次,不会再犯错了……一定不会,让尽欢再离开了。

不管用什麽方法。

曲流觞缓缓睁开眼,流进眸里的光线并不是以往熟悉的日光,而是暖h的、人工的光晕。

他眨了眨眼,瞪着陌生的天花板好半晌,再转动眼球,目光落在正伏案不知书写什麽的男人身上。

男人已换下了繁复jg美的王袍,只简单穿着单衣与外袍—尽管如此,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依旧掩不住;在案上烛火的照耀下,如同白瓷一般的脸庞美丽得几乎不真实……曲流觞看得有些失神。

这儿是君王的寝殿,想当然尔,整个空间占b最大的便是龙床,小桌的目的只是摆放烛台和一些小杂物,现下男人的眼前堆了如山高的奏摺,怎麽看怎麽突兀。

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轩辕焕现在……是在批阅奏摺吗……?都什麽时辰了,还不歇息……?他与他……方才……应该没有……那个那个吧……

下身并没有传来不适或疼痛,反而乾净清爽……曲流觞只要想起自己昏过去的前一刻都做了些什麽,就直想捏si自己。

竟然……s在了尚真嘴里……真不想活了……他翻了个白眼。一抹平和的嗓音响起:「朕吵醒你了?」

曲流觞回过神,望向小桌处,轩辕焕也从奏摺中抬起眼,正望着他。

曲流觞耸耸肩,按着礼数先坐起身後才答道:「没有的事。君上批阅奏摺直至深夜,是苍生之福,不必顾忌我……妾身。」

他的自称转得很y,还差点咬了舌头。

不知是否曲流觞的错觉,在烛火映照下,那双蓝se眼眸中似乎很快地掠过一抹名为笑意的光芒。轩辕焕垂下眼,执着毛笔书写,漫声道:「你想唤什麽便唤吧,诚如ai妃所说,经一场大难,一切从新开始,也不错,不是吗?」

曲流觞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总觉轩辕焕话中有话,可又好像无法反驳些什麽。只得00鼻子,闭口不言,免得多说多错。

他要服侍的君王正在伏案用功呢,他这妃子却是在床上躺得舒适,这似乎不符b例原则……曲流觞想了想,掀被下床,走近轩辕焕。

在他的观念里,离那张床越远是越安全的,像这样在轩辕焕办公时接近他,曲流觞反而没有先前被他压在身下的那种紧张感。

轩辕焕瞥了他一眼,道:「你不用顾忌,先睡吧。你不向来不能晚睡的吗?」

曲流觞的生理时钟的确如此,可他现在是洛华。所以洛华也跟他一样,还是轩辕焕已经连掩饰都懒,直接对着曲流觞喊话?

哎……难解啊……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曲流觞默不作声,只静静拉过桌旁的几张凳子,将桌上的奏摺搬下来整好,清出一块较大的空间给轩辕焕。

「既然醒了,也睡不太着,不如我替君上磨墨吧。」他的嗓音里有一种许久未出现过的平和,曾经他和轩辕焕说话时的那种质地……也许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在暖h的烛光与夜明珠光晕中,看着男人认真且沈静地处理国事,突然令他的心触动了一下。

轩辕焕执着毛笔的手指有那麽一瞬间,几不可见地震颤,随即又恢复如常。

「麻烦ai妃了。」他说。

一片静寂的室内,只听得毛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墨迹和纸张的香气,融合了轩辕焕身上的气味……让曲流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谧。那种宁谧,是他以为再不会从轩辕焕身上感受到的氛围……没想到此刻,竟又生出了这种感觉……一种他与他……无b亲密的感觉……

「君上……怎不在御书房处理这呢?」那儿空间大,书僮侍nv也多。怎反而在寝殿中做这个……?轩辕焕之前有在寝殿办公的习惯?那岂不是很煞风景吗!?曲流觞有些疑惑。

轩辕焕眼未抬,专注於手中的文件,却是有问必答:「在御书房,便见不着ai妃的睡颜了。」

「……」

这……是啥……?是……情话来着……?对谁说的呢?洛华?还是曲流觞?

而且,如果照这样推敲起来,对方也是因为知晓自己早早便就寝,所以公事都还没处理完就先来找他了?是这样吗?

曲流觞执着墨块的手指微微颤抖,咬着下唇,突然说不上心中是什麽感受。是有点错愕,有点惊讶……然後……实在不能骗自己,不觉得开心……

他呐呐地说:「君上……不须如此……」傻了啊自己,轩辕焕现在後g0ng佳丽三千,随口一句撩妹的话有啥好在意!清醒点!曲流觞!

原本一直低头书写的轩辕焕突然抬起头来,那双蓝se的眼眸紧紧锁着曲流觞,不知是否是烛火的反s,里头的光芒热切异常,几乎要让他的灵魂焚烧了起来……

「朕心甘情愿。」轩辕焕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这麽说。

那一刻,曲流觞真切地感受到:那双眼眸穿透了洛华的躯壳,实实在在的,望的是自己。

「娘娘,您看这件湖水绿的衫子和这件水蓝se的,哪件好看……娘娘?娘娘!回魂哪!」

两只baeng的手掌在他眼前挥舞,曲流觞回过神。秋水一手一件长衫,圆圆的眼眸闪亮亮地望着他。

曲流觞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左,又看了看右,手指一b,指向那水蓝se那件。「这。」

这颜se,让他想起尚真的眼睛……哎,g嘛又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