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不觉得温茹雅的死真的那么简单。
他在医院逼她,而她在情绪失控下疲于思考,一心只想将她的赎罪证明给郁燃看,连夜剖白当年真相,这一切都成为了她的催命符。
裴宴安根基不算深,既不是什么救济天下的大善人,又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正义人士’会对凌家深恶痛绝,而下手对象却不是如今当家做主的凌谦,而是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女人。
只能是凌谦安排的。
甚至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或许还在愤恨自己心软。
心软他顾及母子情谊,放过了温茹雅一次又一次,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正如温茹雅恐惧的那般,她最清楚她的枕边人以及和其如出一辙的儿子,到底是怎样的魔鬼。
当然,警方没有证据指控凌谦和所谓的‘正义人士’有关系。
他也不是当年裴家那场惨案的肇事者,他不用对着两场命案负责。
那天匆匆一撇后,凌谦寝食难安,日日午夜梦回,都是郁燃相比之前略微丰盈的下巴。
雪白的,小巧的。
为此,他特地给温茹雅筹办了一场葬礼。
先是给郁燃发了短信,又颇有些走投无路的意味,将正式的邀请函送到了顾雁山府上。
甚至,他不再称呼郁燃为凌叶,而是郑重其事地在邀请函上写下了他本来的名字——裴知璋。
郁燃太熟悉凌谦的字迹,但他不想去猜测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三个字。
总之,邀请函是到了郁燃手上。
葬礼在三天后。
郁燃扫了一遍,随手放在一旁。
他瞟了顾雁山一眼,转而趴上膝头,侧首望着他。
顾雁山垂眸:“想说什么?”
郁燃歪着脑袋,下巴垫在手背上,他说:“顾先生怎么不问我,叶总让我考虑什么?”
“哦?那他让你考虑什么?”
顾雁山从善如流,郁燃反而瘪瘪嘴,转过身去,留给顾雁山一个后脑勺。
又像撒娇又像埋怨:“您根本就不关心。”
郁燃后脑勺滚圆,发丝看着格外柔软,顾雁山伸手撸了一把,手感柔滑。
“那我猜猜,”他饶有兴致,语调轻拖着,“叶时鸣让你搬他那里去?”
郁燃诧异回头,盯着顾雁山看了片刻,抬头将书房几处角落都扫视了一圈。
顾雁山问:“找什么?”
郁燃说:“我看您是不是在哪儿藏了摄像头,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雁山无声一笑:“你觉得我需要那种东西?”
顾雁山极其注重隐私,界限感也很强,除了上山那段路之外,宅子内部是完全没有监控的。
有的只有以阿坤为首的保镖团队,二十四小时轮岗巡视。
郁燃之前在花园里遇到过巡视的保镖,那些人同阿坤以及之前在猎场的那位猎导相似,多是深发深瞳的地中海人种长相,西装加身看着斯文,但仔细观察个个都带着匪劲和杀气。
甚至他们之间相互交流说的也不是中文。
当时郁燃就意识到这些人或许都来自西西里。
和顾雁山一样。
“您就这么放心?”郁燃不满追问,“您不关心我会不会仔细考虑叶总的话吗?他可是说您吃人不吐骨头。”
郁燃掰着手指给他数叶时鸣说了他多少坏话。
他一副告状的样子,顾雁山点燃雪茄靠上椅背,表情闲散地看戏。
郁燃:“您不生气吗?”
顾雁山反问:“气什么?”
气很多。
但归根结底,从顾雁山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如果郁燃真的要跟着叶时鸣走,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郁燃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即使他推掉行程,就因为他一句没他在睡不着。
郁燃从盘腿改成跪坐,他面向顾雁山,直白地问:“您不喜欢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顾雁山摸他的脸,指腹上带着雪茄的香味。
“那您为什么不生气?”郁燃说,“万一我真跟叶总走了呢?”
顾雁山欺身。
郁燃额发长长了些,发梢有些盖眼睛,顾雁山将他稍长的刘海往旁边拨,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