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这是要利用舆论,借天下人之口,行端王逼宫之实。
殿门缓缓合拢,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熏香袅袅。
顾北辰看似批阅手中奏折,实则苏清宴的表情悉数落入他的眼中。他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他迫不及待想看着这位与自己夜夜缠绵床榻的好侍卫,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他起身踱至窗边,望着窗外庭中初绽的玉兰,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外面都说,温侍郎行事磊落,品性如兰,长得玉树临风,是京城里不少闺秀的梦中人。”
他忽然转身,目光直直落在苏清宴沉静无波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爱卿以为,温宣逸此人……如何?”
苏清宴眼帘微垂,语气平静无波:“温侍郎才干出众,行事公允,乃朝廷栋梁。”
“栋梁?”顾北辰轻笑一声,眼底却无笑意。
他忽然倾身,指尖抬起苏清宴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朕是问,爱卿觉得他此人如何?譬如……他那张惹得满城闺秀倾慕的脸?”
苏清宴神色不变,只淡淡道:“臣只知其为能臣,未曾留意其他。”
“未曾留意?”顾北辰手指收紧,声音沉了下去,“那你方才为何与他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苏清宴:“……”什么梗!
不等苏清宴回答,顾北辰猛地将人拉近,将他抵在书架前,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重重落下,直到两人气息不稳才稍稍分开。他拇指用力擦过对方微肿的唇瓣,声音低沉危险:
“他看你一眼,你便回应?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苏清宴偏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只是同僚之礼……”
“同僚?”顾北辰冷笑,手指收紧了他的手腕,“那此刻,朕这样对你,又算什么?”
苏清宴长睫轻颤,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陛下是君。”
“好一个君。”顾北辰眼神一暗,再次逼近,鼻尖几乎相触,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苏清宴,你便是这般,心安理得地与君王耳鬓厮磨,缠绵于榻?”
他不等回答,便再度狠狠吻了上去,用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撕下对方所有淡然的假面。
苏清宴刚开始推拒着,到了后来却不知怎地自己还主动上了。得!完了。
果然消息传出之日,流言便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端王指使护卫叶萧行凶”的议论甚嚣尘上,舆情汹汹,如山崩海啸般压向端王府。
夜幕降临,端王府书房。
端王顾凌瑞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半晌没有言语。
叶萧则垂手站在书房中央,身形挺拔,但微微低垂的眼睫掩去了他所有的情绪。
紫檀木书案上,上好的龙井茶已然微凉,香气散尽。
终于,端王缓缓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沉痛。他走到叶萧面前,深深叹了口气。
“叶萧,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端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无奈,“顾北辰这一手,太过狠辣。如今满城风雨,皆系于你一人之身。若再任由这舆情发酵,本王……怕是也自身难保。”
叶萧依旧沉默,现下的端王府和端王,需要一个靶子,借此平息流言蜚语。
而自己便是那不二人选。
端王走近一步,语中带着推心置腹,却也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事到如今,为了大局,只能……先委屈你了。”
他紧紧盯着叶萧,“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该怎么做,应该心里有数。只有你出面,将此事一力承担,才能断了那些悠悠众口,为本王争取斡旋的时间。这是弃车保帅,亦是……唯一的生机。”
“你此去,是为大局忍辱负重。身后之事,不必挂怀。”
“属下明白!”叶萧语无波澜,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是身不由己。
端王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家人,便是本王的家人。你的长子,聪慧伶俐,本王会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文韬武略,视若己出,必不让他因你之事,前程有损分毫。”
“至于你的夫人,王府会以礼相待,保她余生安稳尊荣,绝不会因你是戴罪之身,而让她受了半点委屈。”
说到此处,他刻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叶萧脸上,捕捉着他细微的反应,最后才仿佛不经意地问:“你……可还有放不下的牵挂?”
这番话,温情脉脉的言辞之下,是赤裸裸的挟持。
每一句承诺,都像是一道冰冷的枷锁,将他最后的生路和反抗的念头牢牢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