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这个女子还会再次复活吧？

慕昭的手垂落，轻轻摆荡，指尖落下一滴血。

一刹那，他的人生仿佛什么都已经失去了。

他还是太弱了，哪怕他已经拼尽全力了，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没有任何办法，幻境除非破解自行出来否则没人能将它强行关闭。

他的手不安的扣动指甲，鲜血直流，就像小时候微若愚丢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遍遍掐着指甲，仿佛失去了接下来的方向。

如果可以请让我替她承担这一切。

锈蚀的时间回溯器突然发出微弱的嗡鸣，那根火红的毛发竟在她掌心化作流光，顺着指尖涌入心脉。

刹那间，忘川河底浮现出当年残影——

邱芜被云崖的父亲和众多宗门弟子逼到了忘川河边，她早已受伤指尖滴落的血与符咒交织成阵。

“你可知你的存在阻止了云崖的大道，他原本是无情道天资最为过人的弟子，如今为了你，道心破碎，沦为庸人！你若真的爱他，就应该让他成大道，而非为了这些小情小爱放弃一切！”云爹冷笑一声，拂袖间卷起狂风，符咒瞬燃如血莲绽开。

邱芜气若游丝的抬起眼眸，她火红的长睫毛因为泪水沾湿而黏连，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的。”

“爱有何用？能助他修行还是能助他长生？庸人的一生不过数十载，吃睡玩闹，就要花去一半的时间，还有一半用来做工消耗时间，你的爱就是要他来成全你的一生？你是妖尚且可以，他呢！他是有望成仙的人！”云父口若悬河的说着他的大道。

“你若真是为了他好，就该助他修成大道，成全他的梦想。”

“你既为妖，便该永镇忘川之下！”

血莲灼烧着邱芜的魂魄，她却笑了，笑得凄美而决绝，“世间为何有无情道，若是无情那世间怎会有人。你既然信奉无情道，那云崖又是从何而来。”

“小小妖物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死或者离开。”

邱芜呆呆的看着眼前忘川河水奔流，水流向的地方就是她爱人所在的地方，她心里的泉一直流向他，却不能像这水一般无所顾忌的奔涌。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云崖为了她放弃大道，最终在岁月中沦为凡俗尘土，失去了梦想。

她也怕有一天云崖会后悔当初和她在一起的选择。

为了她不值得。

没有她，也许他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他会踏破虚空，登临仙域，俯瞰凡人不过几十载的渺渺岁月。

但她也想忠于自己的内心，她没有一刻停止对他的爱，从以前到现在，从一只不谙世事的狐狸到一个拥有感情完整的人。

和他曾经度过的岁月已然足够支撑她走到忘川河边。

她回过头看着云父，“我一定会去赴约的。”

云父暴怒掌心之气还未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邱芜已经纵身跃入忘川，身影如烬散于幽流。

忘川河水逆卷起千层浪，她的魂魄在血水中沉浮。

她看着逐渐消失的光芒回想起在树下嬉戏的场景，那时蝉鸣正盛，他坐在树下看书，她化作小狐趴在他脚边，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清冷的眉眼间，她却觉得那光比火还烫。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微若愚却猛地睁开眼，时光回溯器的指针急速倒转，天地逆流而上。

时间回溯器骤然崩坏，碎裂的齿轮与流光四溢的灵纹在空中炸开，灰飞烟灭。

云崖转过身看着微若愚，依旧无比的平静，但微若愚在其中看见了危险，这是他的幻境，而现在他已经有些腻了。

“现在该我问你了，你说她为什么没来？”

“她来了。”

微若愚平静的看向云崖。

“你胡说！我从早上等到了晚上，从一天等到了十天！她没来！”云崖的情绪猛然变得非常的激动，他的双目赤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周遭的幻境开始破裂，山河倒悬，草木枯荣一瞬，原本碧草连天的幻境正在崩坏。

“她不过是不想跟我吃苦，怕被修真界追杀罢了！我倒是该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斩断七情六欲，成就大道，怎么会羽化登仙，怎么操纵着像你一般如蝼蚁的凡人，怎么享受世人的跪拜。”他不断重复着既是在说给微若愚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怕是想到了什么。

无情道的反噬就在一瞬间。

微若愚静静的看着他发狂，他眼中那抹猩红逐渐褪去，鲜血从口中眼角涌出。

他踉跄一步，跪倒在碎裂的幻境中央，指尖深深掐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