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淡青是熬夜的后遗症，他昨晚，该是听到自己的谈话了吧？

&esp;&esp;王氏移开目光，将一碟小酥鱼端过来仔细挑出刺，给樊璃放到面前。

&esp;&esp;“吃吧。”

&esp;&esp;樊璃提起筷子，安安静静将她递来的酥鱼一只只吃完。

&esp;&esp;他把小鱼吃光，王氏便将一碗水晶蒸肘递来，他又抬起筷子，抱着碗慢慢吃肘子肉。

&esp;&esp;王氏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他并不挑剔，也不说话恭维主母、给自己找存在感。

&esp;&esp;他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气，好像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

&esp;&esp;“庄子里刚送来的甜菜心，吃么？”王氏问道。

&esp;&esp;樊璃抬起头，视线始终低垂着，静静等人将那甜菜端过来。

&esp;&esp;菜碟子放在面前了，他又抬起筷子，将炒熟的甜菜一块块送入嘴中。

&esp;&esp;桌上二十几道菜，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自己要吃什么，只端着面前的菜肴进食，吃相安静斯文，像个乖巧听话的宠物。

&esp;&esp;王氏望着他：“还想吃什么？”

&esp;&esp;樊璃停下筷子，面向王氏：“吃饱了。”

&esp;&esp;他才吃了三道菜，吃得慢，三只碗碟中，只有王氏亲自挑走刺的鱼被他吃光了。

&esp;&esp;王氏看着他面前的空碟久久未言。

&esp;&esp;空气冷下去，最终，院外一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穿进来打破沉闷。

&esp;&esp;王氏回神，缓缓起身。

&esp;&esp;“吃饱了就去漪川，现在动身，最晚明日中午便到了。”

&esp;&esp;樊璃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esp;&esp;“把公子的东西收好，”王氏向白繁说道，“往后你和瑶光便跟着他了，他的日常起居该怎样就怎样……”

&esp;&esp;她向来都不怎么关心樊璃，这些关切的话蓦然出口，好像说绕口令一样费舌。

&esp;&esp;她顿了一下。

&esp;&esp;过了一会儿，王氏才又说道：“他底子弱，夏日里别让他光着膀子贪凉，隆冬天也别让他坐在屋檐下玩雪玩雨，他有些嘴欠损人的毛病，嘴欠时晾着他就行了。”

&esp;&esp;“他这个样子着实太招摇了，你们仔细着些，别让陌生男人靠近漪川别院，平日里要上哪去也务必带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等。”

&esp;&esp;她站在樊璃屋中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看白繁将那些衣衫打包起来，便跟着过去，将他的软枕塞进包裹。

&esp;&esp;“胡床椅也带上，那是他娘留给他的。”王氏栓上包裹，向瑶光再三叮嘱道：“他爱热闹，你们去哪里一定要带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esp;&esp;“别院旁边是一个大庄子，庄子里的用人全凭你们商量安排，多招女工……”

&esp;&esp;王氏说着，忽然发现手边空下来了——这才一会儿，樊璃的东西就收拾完了。

&esp;&esp;两包衣裳，一只软枕，一张胡床椅，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精简得像个随时准备拎包走人的旅客。

&esp;&esp;可这侯府不是他的家么？

&esp;&esp;王氏哑着站在床前。

&esp;&esp;她收走目光，提着樊璃的铁杖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