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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当啷

今天的天气是晴的,我还是来找纪开了。

不太一样的感觉,sh润的空气被蒸乾了一些,走到窗边能闻着新鲜泥土的味道,还有yan光烘乾建筑後的绣味,特别清楚,光线透过枝桠洒在脸上的温度也很宜人。

昨天少有的没有反覆失眠,可能是因为抱有确定的期待吧,早上醒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此刻天空是泛着鱼肚白的颜se,云雾的层次看上去b起雨日里的乾净很多。

我到的时候,纪开很罕见的并没有坐在琴椅前——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来得还太早——他还躺在沙发床上,一团被子里,床底散落手记、眼镜和纸袋之类的杂物。

光线和光里的尘埃打在纪开恬静的睡颜上,跟着呼x1一起一伏。

我只是看着那堆杂物,脑海里闪现无数无关紧要的疑问,他昨天回来熬夜了吗?纪开有戴眼镜?那杯底看起来是咖啡渣滓吧,他到底哪里来的生活物资?我以前在市集里都没遇上他啊一边小心的把脚步往後撤。

我没来得及走,就如同我第一次撞见纪开那样,在我即将回头之前,纪开注意到我了。

他朦胧的视线慢缓缓的对焦,投上我的位置:「早啊,尼洛。」

我憋着不知打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冷静的回答:「早安,纪开。」

「你昨天睡得还好吗?」他问,语调温和。

他在星空下对我说的那些话又一次撞进我的脑海里。

一阵搔痒似的触感爬过心底,我别开眼睛。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清了清喉咙:「要不要我先回去?我时间好像抓的不太对。」

纪开像只猫一样在被子里折腾了半天,最後又只是换了个姿势半躺半坐:「不用随意就好,我马上就起来了,是我估错时程了。」

他搁在墙角的鞋是随意踢开的,我把站姿的重心移到另一只脚,忍不住关切道:「你昨天後来又出去了吗?」

纪开的动作小小卡了一下,又接着自然而然的叹了口气:「这个嘛,别提了」

他没多做推拒,可是我却很清楚他不会再讲下去了。

我会心的不再说话,不是很确定该怎麽接下去回答。

纪开刚起来的状态反应似乎长了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看着我啊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对不起,你能来我其实很高兴,只是有点事情耽搁了,有那麽点不在状态。」

我抿了抿唇,他刚醒来的状态的确不太一样,平日里沉稳的气质少了很多,感觉上像是突然少了一层本该很安全保险的空间,我忍住退一步离开的想法,站在原地不动。

「你今天不弹琴吗?」我看了一眼窗外清透的天空,尽量有礼貌的问。

他微笑了一下,好像我说了什麽引人乐道的话。

「怎麽不弹。你看这段怎麽样?」纪开懒洋洋的问道,搭了一只他那修长漂亮的手到g着沙发边的琴面弹了一段。

今天不下雨,森林里细细的虫鸣草动偶尔会透一两声进来。

我先深x1了一口气调整心情,明明只是少了下雨的声音,却让人心里不住的感受到某种不一样的、轻快又局促的节奏。

是因为天气吗?或者只是因为我这次找来,没有雨天作为勉勉强强的造访藉口。

我转过头去瞧他时,纪开只摆着一副惬意到不行的躺姿,和坦然的表情给我。

我把手收进外套口袋里,心里放松了一点,不住笑道:「应付我。」

纪开又把手收回去枕在头下,贪懒的闭起眼:「明明很好听的,不乐意我要睡了。」

很好听的,是很乾净的小调。自小困在窄小y暗的废墟里的话,不可能学得到的,美好的东西。

我咧嘴笑了:「好听,特别好听。」

他又掀开眼帘对着我笑。

「来吧,今天我们做点好玩的。」

我把背包搁在地上:「你哪来那麽多好玩的。」

他总算是掀开被子了,亚麻se的衬衣有点皱,光着脚潇洒的翻下沙发。

纪开一脸兴味的坐进琴椅:「你过来一下。」

我走过去,正站在窗口旁,平时我看的地方。

「坐下。」纪开笑道,拍了拍琴椅。

「坐下?」我迟疑的问道,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纪开轻笑:「带你玩会儿。」

他的黑眸出奇的清亮。

我转开头,往椅边上坐了下来。

「手伸出来。」他说道。

「嗯?」

他往左边移出空间,示意我再往中间坐一些。

「这样。」纪开靠了过来,下颚的弧度挨在视野的边缘,伸手揽过我的右手轻覆到琴键上。

他离我很近,衣服上带着点皂角的味道,再掺点yan光和我再往後想下去。

纪开的五指jg致修长,轻轻附上我的,微微曲着指节,虚压着我的手,指压流动,碰出了一段旋律。

「记住了吗?」

「嗯。」

连时间都好像安静了一会儿,记开才接着开口说道:「尼洛。」

我偏头看他。

「左手。」他笑了开,吐息轻轻蹭过我的脸颊。

我眨了眨眼,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垂眼小心的把左手搭在纪开纸尖轻点的地方。

琴音断续流淌,纪开一点没有置喙於我拙劣的悟x。

是晴天,有清风,有一点点特别的温度,我从来没想过能在书摊以外过上这麽一种类似假日情怀的舒心时节。

又或许是身边的人特别有耐心吧,我不知道。

那天不知道什麽时候,我记不大清了,後来还是换着他弹b较多,我看着忍不住怔愣着开口:「纪开。」

「嗯。」他应声。

「你到底是谁?」我低语道。

他先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点笑意。

「别接下来还问我哪儿来,哪里去的,太老调了。」纪开一如既往的用那音质清冷,语调温柔平静的口吻回道。

我的手哪里好像ch0u了ch0u,嘴角拉开一个不太成功的微笑:「你这样讲的,有打算回答吗?」

纪开也笑了笑:「尼洛。」他的声音在身边仍然是那麽清晰。

我也还是笑着。

「下次再告诉你。」纪开的眼神隐隐瞥了过来,没一会儿又移走了:「不是现在,改天,尼洛。」

後来的後来,我俩谁都没再说话,安静的听着琴声,叮铃当啷,一如往昔那麽的悦耳。

——你的声音,总是最特别的。

西元2218年秋

趁着最近的好天气,纪开说他今天准备出来在旧城里晃晃,我一早便跟着他四处倒腾了,主要是跟在他後面看他偶尔拐进一些连我都没去过的巷弄,等他画画地图,偶尔摘一些路边上的林叶收进包里掏出来的一些小玻璃瓶里。

早上城里的y影下还是有点凉,我坐在晒得到太yan的石阶上,等他站在楼梯下的转角,抱着一本略厚的手记里涂涂改改。

过了好一阵子,纪开从手里的纸页间抬首,坐回阶梯上,解乏似的和我搭话。

他的姿势相对惬意,嘴角抿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我似乎很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从善如流:「纪开。」

「嗯?」纪开挑眉,神se俨然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坐在高了他几阶的楼梯上,微微的低头看他:「我这不叫你名字了吗?」

「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多主动开点口,总是我自己一个人开口多没意思。」纪开毫不避讳的承认。

我顿了顿,看他明明适应得很不错的:「那我问问你好了。你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吧?」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纪开耸耸肩,轻飘飘的回避了这个问题。

这就不让问了,我只是笑了笑,不予置评。

「这样吧,我们能聊聊彼此的其他兴趣?」纪开放下手记,手支着重心斜坐在石阶上。

「好吧。」我意兴阑珊的回答,其实也不算是意兴阑珊,和纪开待在一起的时候做什麽都不太介意:「可是我的生活很平乏的,可能没有什麽丰富的素材。」

「你喜欢弹琴不能算,对吧?」我道,我几乎每天都是去听琴的。

纪开点了点头,他的神se虽然一向看不太出情绪,眼神倒是很专注。

「公平起见,看书也以外。」他微妙的补了一句。

「看书怎麽了?」我笑道。

纪开下巴微微朝我点了个动作,不容否认的分析:「看书当然不算,我见到你的时间里你大约有四成时间都在看书,三成和我讲话,另外三成大约是冥想或看我弹琴。」他说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看了纪开一眼:「原来你都没在认真弹琴。」

「一心多用。」纪开说道。

「不然你先说说你还喜欢做什麽吧。」

「我还满喜欢绘画、或是速写之类的。」纪开说道,神se带了一点玩味。

「你知道吗,我看你还挺喜欢观察东西,一看就能专注很久。」他说道。

他这一提,我倒好奇了起来:「怎麽」

纪开把他的手记翻到正面给我看,上面是我坐在纪开後面的石阶上,垂眼看着他涂改手记的画面。

我差点把手记拍回纪开脸上,他却笑得特别开心。

傍晚的光线是暖se的,和秋末逐渐寒烈的温度显得截然不同,令人贪恋。

「这里连像样的窗户都没有,没一阵子就是冬天了,你不怕着凉吗?」我曾经问过,再怎麽讲纪开的一床被子也就只是薄毯,随意非常。

「没事。」纪开那时只是啃着手里的乾粮砸了砸嘴,毫不在意。

或许该等我有空的时候顺便去市集里给纪开找一床鹅绒被什麽的,他实在太不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