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离请太微进入笠泽水宫的大殿内,并引着太微坐于主座之上。
簌离唤来侍女,吩咐其去请龙鱼族长。
太微见状出言制止,“慢。”簌离回头,有些惊讶。
“簌离公主,本座今日前来,无关公务,只为与公主,了解一桩私事。”
末了太微又补充一句,“这事与墨鲤相关。”
即是私事,就不便于外人在场,簌离挥手示意,殿中侍卫很快退出了殿外。
太微单刀直入,不带半点迂回问道:“簌离公主,墨鲤可是本座子嗣?”
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威压,簌离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了眼前的男子乃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不是与她有过夫妻情分的夫君。
簌离面色带着难以言喻的伤悲,“陛下何意?鲤儿的父亲只是一介凡人,怎会与陛下有关?”
簌离说完抬眼坚定又倔强地看着太微,见他面上并无表情,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她知道眼前人是天帝,是君王,可是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太微感受到簌离的试探,并未生气,只是平淡的讲道:“本座在墨鲤的身上感受到了血脉联系,这才有此一问。”
太微说完,便开始沉默不语,墨鲤也低着头站在母亲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是簌离主动打破了沉默,“陛下可否听簌离讲一个故事?”
不待太微答应,女子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从出生起,我就是龙鱼族的公主,母亲虽早逝,却得父亲宠爱,族人也待我极好,后来,到了适婚的年龄,父亲为我与钱塘世子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当时恣意惯了,看不懂父亲苦心,所以就留了书信以历练之名去了凡间。”
“在凡间,我不小心被一妖兽所伤,幸得一凡人男子所救,我为报恩,便以孤女无处容身的名义留在了那名男子的身边。”
“开始时本只为报恩,可是之后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对那人越来越了解,对他的感情也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我知道他喜静,所以我安静的陪着他,我以为我可以陪他一辈子,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结果没有,他娶了我,他说他不想自己的婚姻成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所以他选了我,一个安静的陪了他多年的孤女。”
“婚后不到一年,我就生了鲤儿,夫君很是高兴,我知道他虽然情感淡漠却极其注重亲情,墨鲤的出生恰恰抚平了夫君那时的丧母之痛。这往后的几年里,我们过得甚是和美。”美好到她忘了自己身上的婚约和责任。
簌离讲着讲着停了下来,好似沉溺在往日的回忆中。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她失去了丈夫,鲤儿失去了父亲,那个家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毁了。
“后来夫君被刺身亡,我就带着鲤儿回了太湖。”
回到太湖后求助父亲帮自己报仇,父亲在自己的哀求下,通过占卜推算,得出了墨鲤乃是新任天帝太微之子的结论。
簌离知道这个结论后非常不可置信,太微的名号早就响彻六界,传闻他冰为仙骨白玉为肌,冬雪铸眼寒水做魄,一身清冷风华,为世人倾倒,如此绝世之人,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呢?
不过后来因为鲤儿逐渐长大,又因为太湖灵气滋养,鲤儿身上逐渐显现了龙的特征。簌离这才彻底相信了这个事实,她的孩子确实是天帝太微的子嗣。
簌离对于这个事实其实是非常不知所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面见天帝挑明关系,她的心被思念鼓动着,可是理智却生生让她止住了脚步。
父亲告诉她,当年先天帝让太子下凡历劫并不是为了让太子体验什么人生八苦,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平安,顺便与鸟族荼姚公主结缘,以为太微之后坐稳天帝之位做准备,若非如此,那荼姚怎么可能附身凡人而不被发现。
至于簌离后来打破先天帝的布局,却没有被追究,一方面是因为簌离是太微在凡界自己选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墨鲤,玄苍其实在决定以身封印妖兽的时候,去了一趟凡界,在凡界,他看到了太微牵着墨鲤的手与身旁走过,这让他想起了太微幼时也曾牵着他的手走过天宫的许多条路。
簌离想到当年父亲讲先天帝这些筹谋算计的时候,露出的敬畏和凝重的表情,心中只觉恐怖。
世人不知先天帝与龙鱼族长的关系,她却是非常清楚的,她在少时常常看到一黑衣人出入龙鱼族禁地,后来因为好奇,她曾偷听过他们的谈话,那时她就知晓了那黑衣人乃是先天帝玄苍,而她的父亲只是玄苍放在六界的一只耳目罢了。
很有可能她当年的偷听,婚约,偷跑这些都是被算计了的。
好吧,这些事玄苍确实派人推了一把,那龙鱼族长舍不得女儿受苦,想让那龙鱼族秘术随着他自己的死亡而消失,玄苍自然是不允许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簌离竟然跑到凡界被还在历劫的太微救了,之后竟然还嫁给了太微,生了子嗣,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太微听完簌离的讲述,难得的心情有了点起伏,毕竟从一个女子口中听自己与对方的夫妻旧事,感觉着实有点奇怪。
想了想,太微还是正色说道:“本座百年前的确入过凡界,墨鲤也确实与我血脉相连,想必簌离公主的故人便是本座了。”
簌离挤出一丝苦笑,故人啊!原来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么?
既如此,簌离此后便恪守君臣之礼,尽好臣子本分,那连绵情丝,既然断不了,便只能珍藏于心了。
心中涌上叹息,终究还是舍不得啊!
簌离收拾好心情,善解人意地问道:“陛下是想带鲤儿回天界吗?”
“本座正有此意,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太微认真地等待着回答。
“陛下,鲤儿乃我亲子,我不舍得鲤儿离开我身边。”
簌离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堵死了太微全部的打算,太微没办法,只能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即使本座能给他更好的未来,你也不愿吗?”
女子一脸的坚定的回答,“簌离舍不得。”那坚定的话语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太微虽然很是想找一个继承者,但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本座就不强求了。”
太微做下决定后,簌离和墨鲤母子俩都松了一口气,簌离确实是不想与孩子分离,而墨鲤则是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和母亲,他都不想割舍。
太微没有带走墨鲤,心中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的,所以他决定回天界。
走的时候太微还特意吩咐了一声,让簌离别在对小孩拔龙鳞砍龙角了。
墨鲤感动的又抱住了他,一番撒娇让太微以后来看他,太微无法,就答应了墨鲤的要求,“行了,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来天界。”
“真的吗?父亲真的回来看我吗?”
“真的。”
“母亲会允许吗?”
“会的。”
“……”
墨鲤又提出了许多问题,太微开始不耐烦了,只留下悦耳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还不是本座的继承人呢,怎么这么多问题?”
墨鲤很难过的望着太微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实质化的黑暗,“原来父亲只是因为我可能会成为您的继承人,这些天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墨鲤真的很伤心啊!
太微甫一回到天界,还不待踏进紫宸殿,廉晁和丹朱就相继闻风赶来。
廉晁是在太微踏入南天门时就知道太微回来了,而丹朱则是无聊地逛着天宫时看到廉晁急匆匆的向紫宸殿前去,就跟了上去。
丹朱远远的看见太微,心底一急,化作了原形从廉晁身边跑过,一个跳跃,来到了太微怀中。
太微其实这一路都在思考着凡界之行的收获,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小狐狸,待到太微反应过来时,怀中已经下意识的抱住了一只红色的狐狸。
廉晁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太微身边一脸温柔的将红色的狐狸提了下来,狐狸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
廉晁亲密的给丹朱掸了掸衣服,笑意中带着一丝纵容,好像是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三弟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
都说天界廉晁殿下温和待人,可是丹朱知道这只是一个表象,一个对着世人伪装的表象而已,表象的背后是残忍和冷漠。
想到这里,丹朱瑟缩着退后了一步,廉晁看似在把他当成一个顽皮的弟弟在教训,实则是在警告他少接近二哥。
丹朱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在廉晁的威胁下选择了妥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和廉晁正面交锋的力量。
廉晁和丹朱暗暗的较着劲儿,跟着太微进了紫宸殿。
太微丝毫没有在意身后二人,在听完廉晁的公事后,就直接丢下两人进了内殿,他需要休息。
“你二人即已无事的话,先离开吧!”
丹朱见太微只听了廉晁的禀报就下了逐客令后,很是伤心,他还想说说这几日六界的一些趣事呢。
太微不在,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廉晁走到丹朱面前,脸上笑意早已不见,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仿若在看一件死物。
在丹朱恐惧的瘫在椅子上时,廉晁这才又恢复平日那翩翩君子,笑意盈盈的模样。
廉晁拍了拍丹朱的脸颊,以示警告后就离开了紫宸殿。
殿中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丹朱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衣衫早已湿透。
丹朱恢复平静后从紫宸殿中出来,就出了南天门直奔青丘而去。他不想被廉晁一直死死的压着,更不想被二哥忽视,只有变强了,他才能在那人心中挣得一席之地。
廉晁收到这个消息后,一笑而过,一个没有天赋只知玩乐的纨绔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不过既然那只狐狸这么识时务,自己就暂时放过他吧。
太微进入内殿后,本打算休息,却被身上震动的玉佩打扰到了,这时,太微才想起来那只在凡间遇到的穷奇幼兽。
太微施法,一只受伤的穷奇出现在了太微脚下。太微踢了踢脚边的凶兽,那凶兽正处于昏迷中,感受到碰触,呜咽了几声。
太微用灵力探入穷奇的身体检查了一番,才知道这穷奇幼兽是要成年了。
“来人,将它带到毗娑牢狱,好好看管。”
“是,陛下!”
黑衣男子快速的将昏迷的穷奇带下去后,太微给紫宸殿设了一层结界,这才开始好好休息。
那只穷奇自从被太微关在玉佩里后,就一直昏迷着,今日那玉佩震动其实是因为穷奇受到了天宫极盛的灵气的冲击,激发了它被压制的成年期,这才挣扎不已,触动了捆绑的锁链。
穷奇被太微抓住的时候其实挺委屈的,那日本就是那个小孩自己闯入它的领地,惊扰了它成年的重要时刻,它才会陷入狂躁去追那小孩,结果运气不好,被抓了,还被发现了身份。这不,现今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被投进毗娑牢狱两天后,穷奇就醒了,醒了后发现自己成年了,很是高兴,结果不待它多欣喜几下,就发觉自己失了自由。
失了自由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里只有它一个活物,也没有人来处理它,这让它的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直到很久都没人理睬它才下去。
太微回到天界,第一时间在自己的寝宫设了结界,之后就一直在沉睡。
廉晁知晓太微每隔三百年就会封了自己的宫殿,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总会帮太微护好天界,不会让外人有一丝一毫的染指。
随着廉晁的吩咐,天界仙人都明智的选择了不去打扰天帝闭关修炼,也因此,天界大殿下书案上的折子又多了一些。
有些天界的老人们看着云华宫来来往往的大小神仙们,不由得心里起了担忧,廉晁殿下如此专权,陛下不得不防啊!
对于这些担忧,太微和廉晁自然都是不知道的,不过即使知道了想必也都是一笑而过。
对于太微来说,他本就不喜那高位束缚,既然有人愿意给他干事那又何苦拒绝呢?对于廉晁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向唯太微马首是瞻,都到了恨不得把心剖了献给太微表忠心的那种程度。
对于彼此的想法,太微和廉晁也算是心知肚明,所以太微不吝于放权给廉晁,廉晁也大方地释放着自己的忠心以及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太微回应了廉晁作为一个臣子的忠心,却拒绝着其作为一个仰慕者的深切爱意。
对于太微来说,这些世界的爱不过是阻挠他回归的障碍而已。
流光过隙,苍狗浮云,岁月蹉跎,转眼之间,一晃三百年。
三百年里,六界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天帝闭关修炼却被歹人惊扰,廉晁殿下大怒,势要追查到底,那时天界血色遍布,导致众仙惶惶不安,直到天帝出关后天界才恢复平静。
其次是魔尊弋邪愈发阴晴不定,常常残杀妖兽魔兽,六界之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直到后来,弋邪竟然绑了雪神青女,将其折磨的不成样子扔到了天界。
天界众仙对于魔尊这种挑衅行为可谓是愤怒至极,随后众仙上书天帝,要求与魔界一战,以扬天界之威。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毕竟魔尊之后送来的各种赔偿还是很合心意的。
最后一件事就是鸟族族长凤鸣撑过了荼姚公主的成年礼后,终是魂归天地,消散世间。凤鸣亡后,荼姚公主就在鸟族几位长老的拥立下,成为了新一任的鸟族族长,鸟族在荼姚的带领下,也更加的强盛。
太微对于这些年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儿,那是真的不想管,可是他若不管,这些人定会反了天的。
当年若不是他及时醒来,廉晁都不知道还要杀多少,想到他当年一觉醒来后,天界弥漫的血腥气息,以及廉晁杀红了的双眼,太微心累不已,天界若真是毁了,他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太微支着脑袋,侧身躺在床榻上,算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反正天界不能毁,不光不能毁,还得尽早在给他找个主人,这样他才能早日脱离这方天地。
除了廉晁不让人省心,还有弋邪和荼姚,一个无故伤了雪神,差点引起战争;一个老是制造什么偶遇,说什么缘分。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太微早已失去了外出的兴致。
梓芬就任花神三百年来,在花族众芳主的辅佐下,认真履行司花之职,并将花族治理的井然有序。
世间四时芬芳不断,鸟雀虫鱼饱受花族恩惠得享寿命,遂有花神慈悲之名流传于世。
不过与花神慈悲之名相比,另一个名号却更为世人所知,那就是花神的清冷美貌,见过花神的都道其与鸟族荼姚之美不相上下。
与荼姚不相上下是什么样的美,天帝陛下曾经赞过荼姚之美倾倒众生,想必那花神的容貌也是可以倾众生的。
花族·百花宫
紫罗兰点缀的长廊尽头,一张大床上安睡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在洁白纱帘的阻隔下,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里正是花神梓芬休息的地方,梓芬此时正陷入沉睡,睡梦中,她来到了一个神秘无暇的世外之地。
那地方空寂幽绝,唯有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之中徐徐浮动,天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灵力之海,灵海之内一白玉砌成的圆台矗立中央。
梓芬欣喜的望着远处的碧波万顷,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纯净神奇之地,在这里,好似世间烦恼尽皆消散。
带着好奇与敬畏,清冷孤傲的仙子飘然落下云端,于灵海之中走去,一步、两步……
随着越发深入,那仙子竟不由自主地盈袖起舞,罗袖动香,红蕖袅袅,随着仙子的舞动,竟有莲花悄然绽放。
太微支着脑袋翻着手中的画本儿,无聊的打发着时间,玉制的香炉中飘出一缕沉香,萦绕于寝殿之中,不到一会儿,太微手中的画本就掉落在地板上。
廉晁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他的陛下毫无防备的沉睡着,像极了他在当年以为太微受到伤害闯进紫宸殿时所看到的,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太微,安静的躺在床上,不带丝毫平日里的冷漠,也不在拒绝他的触碰,就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样子。
方寸大乱只在一瞬间,他疯狂的注入灵力,却救不醒他的陛下。若非去请了药神,得知太微只是陷入沉睡,他恐怕真的以为太微遭遇了不测。
太微未醒的那段时间,他借有人行刺太微之名大肆抓捕天界二心之人,其一为铲除威胁,其二为泄愤,天界的防御本就严密,天帝居所尤胜,如此大胆潜入之人,必有仙人与其勾结,最后虽未查出幕后主使,却也引出了许多异心者。
廉晁捡起掉落的画本,微微一笑,他的陛下何时有了这种喜好,是天界的日子太无聊了吗?也是,太微这三百年来也就出了两次天宫。
太虚幻境
太微站立于云端,望着下面一女子飘然舞动的身姿还是有些懵,这里何时有了其他仙人在此修炼。
玄苍当年带他进入太虚幻境时,就告诉他这里不会在有其他生命进入了,如今这里竟然来了一位女仙,一位不会被灵海中强大的灵力排斥并且伤到的女仙。
这可就有意思多了!太微欣赏着粉衣女仙的曼妙舞姿与其所过之处步步生莲的奇景,心里升起了一丝兴趣。
梓芬忘情的舞动,如一只蹁跹于花间的蝶,绽放着自己的光彩,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夏日荷花,腰肢盈盈,风姿万千,旋转的裙摆荡漾出片片涟漪,那长长的黑发也随之舞动,挡住了眉梢的万种风情,却挡不住那回眸一笑的惊世之美。
梓芬回眸一眼,具是风情;太微立于云端,肃如青松。
两人遥遥对望,一个凛冰皓雪凌于云端之上,一个清新典雅绽于芙蕖之中,皆是绝世之姿。
这是一场美丽的邂逅,一份独一无二的缘分,至少对于梓芬来说,这次相遇,是她今后直至死亡时最珍视的回忆。
“微臣参见陛下!”
女子好像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怔愣了一瞬,在意识到那云端之上乃是天帝后,便躬身行礼。
太微隐隐约约觉得下方的女仙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此处乃是本座修炼之所,尔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微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其中暗含不满,梓芬明确的感受到了天帝的不悦,面上虽不显慌乱,心中却还是升起了忐忑之意。
“陛下,梓芬于休憩之时,恍惚入梦,神魂脱离身躯,不知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这才来到此地。”
“梓芬无意打扰陛下修行,还望陛下恕罪。”
太微听到这位女仙自称梓芬,这才想起原来她就是三百年前自己亲封的花神。
太微虽然久居天宫,但对这花神的美名还是听说过的,传闻花神清高孤傲,容颜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花神既是无心,何罪之有?不过此地灵力浩瀚无边,不宜他人久待,花神还是速速离去吧!”
梓芬感受到身体周围逐渐躁动起来的灵力,顿时明白了太微话中之意。
“多谢陛下,梓芬告退。”
如梦似幻般的空间内,粉衣的女仙盈盈一拜后,飘然离去,唯有一瓣莲花缓缓飘扬。太微伸手接过飘至身前的莲花瓣,若有所思。
廉晁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心上人熟睡的脸庞,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
克制隐忍的情绪最终还是在心魔的怂恿下,被潜藏于心底肆虐的情意所占据,廉晁的手小心翼翼的抚过心上人的眼角眉梢,随后又于脸颊鼻翼处流连不止,最终,廉晁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太微的唇部,久久不肯离去。
兴许是平时太过克制,此时的廉晁仿若入了魔般放肆的感受着心上人的温度与气息,手上不知不觉的用了点力,太微感受到脸部似被羽毛挠过的痒意,忍不住侧了侧身子。
廉晁虽然收回了手,不在动作,可其目光却仍然不离心上人的面容左右。
细碎又纯粹的光线倾洒在太微身上,安静又温暖,欢欣且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时光静悄悄地走过,紫宸殿内明暗交织的光影中,挥动着翅膀的腾蛇小心翼翼的靠近沉睡的金龙,虔诚的仿若献祭一般。
太微醒过来的时候,廉晁早已离开,太微下床看到桌子上放置整齐的画本与一精致的盒子,这才意识到有人来过。
太微漫不经心的将那雕刻着祥云山水的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飘然而出。
盒子里的极品灵丹泛着清韵的灵气,显然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可是此时它的主人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它一眼,就随手将它遗忘在了角落。
太微其实对这些灵丹妙药、珍奇异宝挺习以为常的,毕竟,父帝与廉晁,就喜欢搜罗这些送给他,说是让他赏玩或是以备不时之需。
开始时,还觉得有趣会把玩研究一番,后来见的多了,也就再提不起兴致关注这些了。
当然了,他好像也没有怎么使用过这些宝物。
梓芬自那日梦入太虚后,连续三日,一直过得恍恍惚惚的,做起事情来总是觉得提不起劲。
牡丹芳主瞧着花神失了神的样子,有点担心。
“牡丹芳主,水神求见主上。”天真俏丽的花精灵过来禀报后,牡丹顿时放心了。
水神是主上的师兄,关系亲密,一定能劝劝主上。
牡丹带着花精灵迎了水神后,就带着水神到了一处凉亭。
水神看到花神出神的望着远处的样子出声询问,“梓芬这是?”
“尊上,主上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不知是怎么了?”
水神听罢,独自走进亭中,唤了两声梓芬,花神这才得以回神。
“师兄,你来了。”梓芬话语中喜悦尽显。
“嗯,方才师妹在想什么?想的那样出神,师兄唤你你都没听到。”洛霖很是宠溺的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丝丝疑惑。
听到洛霖的话,梓芬的脑海中立时浮现一个身影。
“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梓芬并未直面回答。
“师兄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洛霖静了半晌,才缓缓回答,“有过”。
无人得知,水神洛霖喜欢着一个人,喜欢了千年。也无人得知,他那么努力的修炼成神,不过只是为了离那人近一些而已。
梓芬有些好奇,他的这位师兄平日里寡欲无求,何时有了喜欢之人。
不待她细问,洛霖提出的凡界邀约就吸引了她。
洛霖梓芬二人刚出花族领地,便遇到了风神临秀,三人交谈一番后,一起去了凡界。
凡界·长安
长安是大夏的都城,繁华无比,热闹无比,今日尤盛。
傍晚时分,朱雀街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大街小巷,茶楼酒肆,灯烛齐燃,鼓锣声声,鞭炮齐鸣。
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喧杂十余里。
真是一个热闹的上元佳节!
洛霖三人一边欣赏花灯焰火与歌舞杂耍,一边感叹着人间的繁华。
梓芬和临秀虽偶尔下过几次凡界,却也未曾遇过这样的盛况,一时兴致高昂。
洛霖一路陪着两位师妹逛着灯市,未有丝毫的不耐烦。
突然,街上的人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洛霖和临秀顺着人流去观了灯楼,而梓芬因为看着一盏灯一时入迷,就与他们失散了。
太微手执折扇,闲庭漫步于朱雀街上,丝毫不被迎面而来的人流所影响。
直到行到一戏台前,他才站定,此时,戏台上的女子正唱着:
当年貌比桃花,今朝命绝梨花
这钗和盒,是祸根呀芽
死生仙鬼都经遍
直作天宫并蒂莲
才证确长生殿里盟言
……
委婉清越的声音诉说着种种情意,听的周围的人心中酸涩。
太微听着曲子,有些出神,这支曲子好似在哪里听过,那个唱曲的人好像穿着一身红衣,然后……
脑子好似被针扎了似的,太微有些眩晕,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这时,旁边的一位姑娘扶住了他。
“陛下。”太微的耳边一道担心焦急的声音响起。
梓芬解了那盏花灯的灯谜,就得到了心仪的花灯,转身发现师兄师姐都不见了,就想去寻他们。
不过,还未等梓芬迈出脚步,她就看见了花灯摊位斜对面不远处正在专注听戏的天帝。
梓芬不可置信,未唐突上前,直到对方身形晃悠就要晕倒时,梓芬丢下花灯及时扶住了太微。
“多谢花神,本座无事。”太微礼貌性的道了声谢,向着花神来的方向走去。
梓芬看着太微捡起她方才丢下的花灯,拭去其上尘土后,走到她面前,将花灯还给了她。
“心仪之物难寻,花神理应珍惜才是。”
梓芬怔愣中接过了花灯,脸上浮起了薄红,心头涌上了奇怪的感觉。
明月烛灯焰火,交相辉映,照的朱雀街明亮异常,一身白衣手摇折扇的男子与一手提花灯的粉衣女子并肩而行,旁人看了,直感叹一对璧人。
女子浅笑盈盈,“公子,同游否?”
男子薄唇亲启,眸中似有笑意划过,“可!”
太微和梓芬一起行走,共赏花灯,偶尔交谈两句,和谐异常。
护城河边一处僻静的地方,魔尊弋邪与冥君澜舟正在僵持着,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吸引了他们。
他们不约而同的收招转头,只见一对男女带着河灯走了过来。
“梓芬姑娘,这盏莲花灯不如就在此处放了?”
“就依公子所言。”梓芬想起方才太微买下这盏荷灯,然后将其送于自己时的称赞之语,面上露出嫣然笑意,点头表示同意。
弋邪和澜舟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可谓是异常欣喜,不过当他们看到心上人旁边那位娉婷婉约,娇艳俏丽的佳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太微想不到在此处竟然遇见了魔尊和冥君,惊讶的同时亦心中感叹世界真小,缘分真妙。
“陛下。”两人异口同声地唤道,然后相继走到太微面前。
太微看着两人这么默契,有些揶揄地问道:“两位今日现身凡间,于这僻静之地,不知所行何事啊?”
弋邪愣着不知作何回答,反倒澜舟笑答,“吾与魔尊今日偶遇,一见如故之下,相邀同庆上元佳节,此处视野开阔,又人少清净,更宜赏灯。”
这番说辞,弋邪听着难受,却无法辩驳,他和冥君争执的事情,确实不好让天帝知晓。
太微瞥了眼嘴角带着血丝,衣服凌乱的魔尊,对于冥君的说辞不置可否。
澜舟看了一眼狼狈的弋邪,嘴角微勾,尽是轻蔑,弋邪看着对方的神情,差点又吐口血出来。
弋邪压下心中火气,似乎很好奇地问道,“不知陛下身旁这位佳人是……”
“天界花神。”
澜舟虽有猜测太微身旁女子的身份,却还是想岔了几分。
“传闻花神有绝世之姿,今日一见,果然清丽脱俗。”
“魔尊谬赞了。”女子语气和婉,颔首礼貌回谢。
时间流逝,几人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太微看了眼天色,对着澜舟和弋邪两人说道:“天色渐晚,本座与花神还有一事未办,二位请自便。”
说罢,太微和梓芬就走到了河边,将手上的河灯放进了水里,不一会儿,河灯便随着河水的流动飘向了远处。
弋邪和澜舟没有离开,他们看着放完河灯准备离开的太微,相互瞪视了一眼,选择跟了上去,毕竟,他们都好久没有见过心上人了。
弋邪和澜舟一路跟着太微,对于这种行为,太微表示,只要不打搅我,你们随意就好。
转眼,太微一行人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宅院,这处宅院外表并未与平常宅院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有进了内里,才会发现其构造之精美,用材之奢华,不亚于皇宫内院。
这处宅院是廉晁为太微备的,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了,若不是不想引人注意,廉晁都能布置个小型的天宫了。
太微刚进去,廉晁、洛霖和临秀三人就循声而出,原是廉晁遇见了寻人的洛霖和临秀,将他们带来了这里。
若问洛霖和临秀为何来了这里,自然是因为廉晁告诉他们花神和天帝在一起,若问廉晁为何知晓此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进到会客厅,太微坐于位首,廉晁次之,洛霖师妹三人与弋邪、澜舟二人各坐一边。除了廉晁和魔尊,众人皆恭敬行礼,“拜见陛下。”
“不在天宫,各位就不必多礼了。”太微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拘礼。
待其他人彼此介绍、互相见礼后开始寒暄,廉晁注意到太微扶着额头似有困意,就开始提议,“诸位今日也劳累了一天,不如去客房休息一晚。”
其他人也注意到首座之人略有倦怠之态,虽有担心,却也不好相问,只得随着侍女的指引去了客房休息。
客厅人走了后,廉晁走到太微身后,伸出双手按压着太微的额部两侧,动作轻柔又小心,带着满满的情意。
片刻后,太微终于感到精神了些,他制住身后人继续按压的手,起身出了客厅。
侍女带着众人穿过竹林小道,来到一处圆形拱门前,进了拱门,内里有两处院落。
梓芬和临秀进了左边的院落,洛霖、弋邪、澜舟进了右边的院落,待他们各自选好房间,熄灭灯烛后,侍女才悄然离去。
这一夜,有人无心睡眠,有人噩梦连连,唯有弋邪,好梦到天亮。
话说这魔尊弋邪,已经许久未好好休息一番了,不知从何时起,弋邪的身体常常会被另一个人控制,然后做出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当年他只是擒住了闯入魔界的雪神,并未有丝毫慢待,只是当他准备调查情况与天界交涉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入侵了他的灵海,控制了他的意志,占据了他的身体,然后直接将雪神折磨成重伤扔在了南天门。
若不是他恢复意识后及时赔罪,以及当时天界无暇管顾,恐怕天魔二界又要升起战乱。
本以为一切就此作罢,却不想那股力量时不时控制他的身体,到处作祟。
为了去除那股外来的力量,他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方法。
冥界轮回镜,通晓阴阳,指引轮回,融合万物。
他打算用轮回镜将那股力量融合于自身,彻底断了其主人的控制。
可是轮回镜是冥界至宝,冥君定不会外借,他只能选择去偷,偷盗轮回镜时本一切顺利,可他却没算到那股力量竟然会冲破他暂时设置的封印,从而引得冥界暴动,由此冥君大怒,亲自追捕他。
今日,冥君追着他到凡界,势要他交出轮回镜,他们二人对峙之际,天帝太微出现,解了他暂时的困境。
看到太微的出现,他心中喜悦无比,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人了。
弋邪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皎洁明月,不由入了迷,失了心。
凉风吹过,窗边的人回过神来,还是趁现在的机会,摆脱身上力量的钳制。
弋邪念了个诀,轮回镜应声而出,只见那冥界至宝轮回镜,逐渐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弋邪靠着轮回镜的力量终于彻底将那股外来的力量融合成自身之力,融合之后,他看着已经失去光泽变得晦暗无比的镜面,有些疑惑,往常他试着反抗那股力量的同时,总会被警告一番,今日怎么不见什么动静。
数日的被追捕,弋邪已有些不堪重负,遂走到床边,准备休息。对于心中所疑,他只能选择暂时放下,留待日后查明。
梓芬与临秀互道晚安后,这才进了房门,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放于桌上的花灯出神儿,不知在想着什么。
洛霖今晚见太微和梓芬一起回来时的种种神态,就知道了梓芬那日所问是何意思,他的师妹动心了,而对象是恰恰是自己暗暗喜欢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这又如何不好?那个人本来就值得世间万物所有的喜欢和爱。
澜舟见到太微,心神俱喜,本欲单独交流一番,却没找到机会,就被人下了逐客令。进入自己的房间,澜舟就立即熄了灯,待屋外监视的人走后,澜舟的身影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澜舟一路找寻,终于找到了太微的住所。
不过,在他刚要溜进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冥君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出现,月光下,那人一手背于身后,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不快。
澜舟看到来人,并未慌乱,“廉晁殿下,本君见此处月光明朗,特来赏观。”
“此处是陛下休息之所,冥君赏月还是去别处。”
“冥君,请!”
廉晁的语气重了几分,澜舟无奈之下,只得离开,他留恋的看了一眼背后,离开了此处。
待他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之中后,廉晁将手中的小蛇丢入草丛中,吩咐了声继续监视,然后进了太微旁边的屋子。
无人注意的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在二人离开后快速飘进了太微的房间。
房间内,安静无比,唯有袅袅沉香,陪着主人安眠。
精致的雕花大床上,纱幔低垂,笼罩了床上之人的身影,远处望去,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黑雾穿过床帐纱幔的缝隙,化作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那道人影缓缓伸出手,试图触碰太微,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的手穿过了太微的身体。
幽荧收回了手,上床侧身躺在了太微的旁边,而后他紧紧注视着太微,好似一个眨眼,身边人就如那时不见了。
想到过去的求而不得,幽荧眼中一暗,一瞬间,他周身的黑雾浓了几分。
或许是受到他身上黑暗的气息影响,太微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幽荧见此,到底还是不忍哥哥受到伤害,离开了此处,不过随着这一团黑雾离开的还有一枚阴阳玉佩。
第二日清晨,太微在侍女的侍候下穿戴衣物的时候,廉晁走了进来。
只见他走到太微旁边,挥手示意侍女下去,然后自然而然的接着侍女的动作给太微整理起了衣物。
很快,太微的衣服便整理好了,廉晁退后两步,想了想,又走到身后的博古架上取来一枚用昆仑白玉做成的龙形玉珏准备佩戴在太微的腰间。
不过不等廉晁动作,太微就接过了廉晁手中的玉珏,边走边拿在手中把玩。
廉晁走到桌边,坐到了太微旁边,然后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太微。
对于廉晁的目光,太微毫无反应,或者说,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习以为常到他从未曾深思过这目光背后藏着的秘密。
时光悄悄溜走,房间中静悄悄的,太微早就放下玉珏,安静的思考。廉晁注视着心上人的面容,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搅扰了屋内的静谧。
廉晁唤来侍女询问,原来是昨夜来的二位客人发生了争斗。
争斗?说起争斗,太微想起昨夜见到弋邪和澜舟时,那两人衣衫凌乱,身上带伤,显然是有过一番打斗,不过,让他们等不及离开这里就大打出手的原因是什么?
太微虽不喜掺和他人恩怨,但是,此时无聊的他却想了解一下冥君和魔尊的恩怨。
“大哥,走,我们出去瞧瞧。”
太微起了兴致,他把玉珏随手放在桌子上,邀着廉晁一起去看热闹。
太微和廉晁刚刚穿过竹林小道,就见弋邪和澜舟在庭院上空打的难解难分。
随着一道道凌厉劲风的侵袭,临近两人打斗的地方花草树木尽皆折断,庭院里一片狼藉,廉晁看着这片散乱之地,脸色越来越黑。
得幸亏这座院落设有结界,否则以此二人的实力,恐怕这座宅院会彻底坍塌。
洛霖今早起来,便听见隔壁房间一阵响动,随即随着房门破裂的声音,昨夜与他一同歇息在这处小院的弋邪和澜舟竟然打了起来。
刚开始,这二人都未下杀手,洛霖以为二人是在切磋,却没想到,两人打着打着竟越发狠辣,一点都不顾及他们斗法对此处的影响。
看着两人争斗越发没了分寸,洛霖施法想要分开他们,却被两人的力量波及,受了些伤。
梓芬和洛霖听到声音赶来,见到师兄受伤倒在地上,立马跑过来扶起了洛霖。
梓芬和临秀扶着受伤的洛霖坐在了不远的石桌旁,然后也试图去分开激战中的二人,却被刚刚来到的太微阻止了。
太微负手而立看着上方的激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二人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对方身上扔着夺命的招数。
二人周围的力量愈发强劲,此处的结界也已经出现裂痕,岌岌可危,若在由此下去,必然会影响凡界。
太微让廉晁把周围的侍者都清空,这才开始取出自己的佩剑,随着拔剑动作的完成,一柄散发着凛凛寒气的宝剑显出了神威,这是天界至宝赤霄剑,为天帝所有,可斩世间万物,威力无比强大。
顷刻间宝剑挥出,似寒光乍射,如霜雪袭来,剑影飘忽间,白昼和黑夜刹那间交错。不远处的几人只见一条优雅的弧线划过后,上方对峙的二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漫天的剑气缓缓散去,太微摸了摸剑身,安抚了兴奋的宝剑,“别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廉晁在太微收剑后,这才走过来关心的询问,“没事,先去看看他们。”说完就离开了这处狼藉之地。
纵横剑气九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
洛霖怔怔地看着那惊世一剑,神情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在此刻回到了千年前,那时他在先天帝寿诞结束后,借口师命逗留在天界,然后有意无意地探听着太子殿下的消息。也因此,他在天界一处空旷寂静之处见到了太微练剑的身姿。
那人身着白衣劲装,手执神剑,剑身所过之处,引动天地灵气,四周花叶为之起舞,真的是美不胜收。
或许是练剑太过专注,那人竟未发现自己的偷看,待到太微练剑结束离开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时入了迷,错过了交流的机会。
廉晁唤来侍者,吩咐道:“找两间新客房,好好安顿。”
“还有这些这个地方,尽快打理。”
“是。”侍者应声而下,利索有序的完成着主人交代的任务。
昏迷的二人被抬走后,廉晁向洛霖三人走去。
洛霖看着太微离开,一时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廉晁,“师兄。”临秀唤了声,他才反应过来。
“水神伤势如何?”廉晁面上带了点关切。
洛霖方才调息了一番,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并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那就好,今日本殿要事在身,恐怠慢诸位,还请莫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殿下既有要事,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说完,三人就告辞离开了。
廉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那簌簌落落的梅花知晓其三分心事。
不到半个时辰,廉晁就带着在昨晚弋邪休息的客房找到的一面镜子去见了太微。
此时,太微正在思考着方才发生之事以及那枚消失不见的玉佩,这其中的相同点就是那股让他熟悉的气息。
“陛下。”廉晁轻唤然后拿出了一面镜子,太微接过镜子仔细检查,问道:“这是?”
“魔尊的房间发现的,应该是魔尊带来的。”
“昨夜遇见他们二人时,他们就好似在为了什么东西争斗,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这面镜子。”
“镜子?难道这镜子有什么奇妙之处?竟引得二人如此争夺。”太微翻来覆去的查看镜子的不妥之处,却未有发现。
“这花纹倒是挺奇特的。”太微摸着镜子上精致的纹路,赞叹出声。
白皙的手指拂过镜面,镜面好似有了些波动,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于镜面中一闪而过,为了看的更清楚,太微试着向镜面注入灵力,却再未出现什么画面,不过那镜面到是开始发光,越来越亮,亮到刺眼。
廉晁被光刺得闭了下眼,等他睁开眼后,他的陛下以及那面妖异的镜子都不见了。
太微向着镜面输入灵力本来只是为了看清楚那些画面,可是当他输了些灵力镜面却未有什么变化时,就不想再做费力的事。
不过让他讶异的是,他停不下来了,那面镜子在吸取他的灵力,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吸到了镜子里。
身旁空无一人,廉晁自责不已,自责之时伴随着的是无尽的愤怒。当然,在知道冥君澜舟于客房中消失时,他的愤怒更是达到了极致。
廉晁粗暴的弄醒弋邪,知道了他房中的镜子是冥界的轮回镜后,再结合弋邪所言,就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弋邪被强行弄醒,还有些迷糊,不过他在听到天帝被轮回镜带走以及冥君消失不见的消息,瞬间清醒了。
这个时节,正值入冬,瑞雪飞扬,寒梅初放,就如那纯洁少女绽放的笑容,为这白茫茫的世界增了几分颜色。
萧栩站在窗户旁,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那抹冬日亮色。
萧澜舟进来时,见到萧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明黄色寝衣站在窗户边,急忙拿了件鹤氅披在萧栩身上。
“陛下,您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吹风的。”萧澜舟一边关上窗户,一边关心着说道。
“朕有些闷。”萧栩淡淡看了一眼萧澜舟,做出解释。
萧澜舟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说道:“陛下莫急,等陛下伤好了,我陪陛下去冬狩可好?”
身旁之人语气里的期待就要溢出,可萧栩却不置可否。
见萧栩不答话,萧澜舟一双含情的眸子里闪过失望的情绪,转瞬间消失不见。
寒冬时节,帝王寝宫内,地龙取暖从不间断,萧栩解开大氅,随手给了身旁的人。
萧澜舟看着手里的大氅,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站在木施旁,手指不舍的流连在大氅上,好似这样就可以感受到心上人肌肤的温度。
帝后二人各占紫藤坐塌的一边,相坐无言,一时间,蟠龙殿里寂静无声。
“朕有些疑问,不知君后可否解答?”
萧栩倏地睁开眼,看向萧澜舟的同时缓缓问道。
方才萧栩一直在闭目养神,萧澜舟不忍打扰,便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看不禁入了神,那长眉凤目,挺鼻薄唇,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君后。”萧栩又唤了声。
萧澜舟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陛下想知道什么,澜舟都会告诉您的。”
“朕是因何受伤?”
萧栩或者说是太微,对着眼前这个与冥君同貌同名的人,试探性地问道。
他自被那面镜子吸入其中后,就来到了这个被唤作大苍的王朝,成为了大苍王朝的皇帝萧栩,而那与冥君有着相同面貌相同名字的人则成为了他的君后,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事情都是冥君的阴谋。
“陛下不记得了吗?三年前陛下被戎族刺客刺杀,重伤未愈下,又被那前朝余孽暗下毒药,以致生命垂危,昏迷了三年。”
萧澜舟说着说着语气激动了起来,他从没想过,原来他的陛下,那个强大的帝王也会受伤。
他从少年时,就倾慕着这个王朝最强大的男人,他为了能够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终于,他被封为了君后。
那时,他真的很高兴,因为那人的身边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因为庙堂朝野都在赞着帝后和谐,因为百年之后他们会合葬皇陵。
他以为,这样就很好,即使他知道那个男人不爱自己。如果没有那个贱人的出现,这样或许也就过下去了。可是那个贱人,得了帝王宠爱不说,还想要他的君后之位,简直该死。
他疯狂的嫉妒着那个贱人,因为他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宠爱;他也疯狂的恨着那个贱人,因为他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想到那个贱人的脸被毁坏,嗓子被毒哑,肉被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他的心就不由畅快几分,一个想要谋害帝王的前朝余孽,怎么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呢,只有千刀万剐,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萧澜舟缓了缓心神,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还好陛下福泽深厚醒了过来,否则澜舟定会陪着陛下,一同走那黄泉路。”
真好,现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阻碍了。
太微看着靠在腿边,小心翼翼将头枕在自己膝头的人,手上摩挲的动作停了片刻,“君后对朕倒真是情深义重。”
“陛下是不信澜舟吗?”
萧澜舟抬起头望着太微,那双渐渐湿润的眼睛里盛满了浓情蜜意。太微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人这般望着他。
“怎会?”信或不信,对太微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无论陛下信否,澜舟的心中唯有陛下。”
殿内,沉香缭绕,寂静无声。帝王侧倚矮榻,手执书卷,看得正入神。
萧澜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安静的殿内,俊美的男人正在认真地看书,他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丝丝冷峻,无端端的让人觉得气势逼人。
萧澜舟的目光停在了男人捧着书卷的手指上,那手指白皙修长,翻过书页时,带来一些残影,仿若小刷子一样勾着他的心。
听到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太微将目光从书上移向了声源处,毫无疑问,果然是萧澜舟,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君后了。
萧澜舟笑意盈盈的走过来,邀着太微去用晚膳,“陛下,澜舟已经备好了膳食,还请陛下赏光。“
太微看了眼窗外,黑夜即将袭来,而他自己也确实感受到了饥饿之意。也是,他如今的这具身体不过就是一肉体凡胎,若不进食,最终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萧澜舟余光瞄过那本被其主人轻轻放置在书案上大苍本纪,心里不由的生出了些不安的情绪。
没关系的,那个贱人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了,陛下什么都不会想起来的。
“来人,上菜。”
随着君后一声令下,殿外候着的宫人开始有序的上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膳食。
这些膳食虽清淡了些,却也是有色有香,正好适合他这伤还未愈之人。
太微看了眼坐在他旁边的萧澜舟,赞了句,“君后有心了。”
萧澜舟端着碗汤,固执的看向太微,“对于陛下,澜舟愿意尽心竭力。”
“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会如此吗?”
太微很好奇,这世间的情爱真的会让人如此心甘情愿的付出吗?
“无论陛下是否垂怜,澜舟都会站在陛下身后。”
瞧,这多么让人感动的情意啊!若是以前,萧澜舟一定会这样,但是现在的他,所有的付出都只是为了得到,不管是对方的人还是爱,都只能是他的。
放我出去,他是我的,让我出去。他是我带回来的,凭什么触碰到他的是你,凭什么?
萧澜舟的眼底已微微有了猩红之意,太微却不甚在意,他接过对方手中的汤,执起汤匙,尝了一口,然后赞道:“味道不错。”
闻言,旁边人眼底的猩红快速退去,其耳边烦人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真的好喝吗?”
对方的期待太过明显,太微也明白了这汤就是眼前这人熬制的。
“鲜美甘醇,滋味浓郁,确实不错。”
称赞完汤后,太微再不管旁边人是什么心情,他快速地品尝着桌上的菜肴,以满足这具身体的口腹之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太微将先前看到一半儿的书看完,准备睡觉时,才发现殿内另一个人还没有离去。
“朕乏了,君后若无事,还请离去吧。”
太微这几日身上除了贴身的亵衣,外面就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袍子,他很快解开了腰带,除去了衣袍,赤着脚踩着兽皮做成的地衣上了床。
上床后,太微入睡的很快,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的君后不仅没走,还打着侍寝的名义在他熟睡后爬上了龙床。
太微做了一夜的噩梦,梦中似有什么东西一直缠着他,让他不得好眠,于是,他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还时不时地撩拨着他。
太微稍稍侧了侧头就看见一个对他浅笑的男子,显然就是萧澜舟。
萧澜舟见太微醒了过来,手上的动作愈发放肆,更甚者,他低头舔吻了起来。
这具身体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对方这样的撩拨,第一次让太微感受到了情欲的滋味。
“嗯,好难受!”
太微试图推开身上的人,可让他失望的是,这具身体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
“陛下,澜舟让您舒服好不好。”
这声音甜腻,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之意,势要将那人带入预谋已久的欲望深渊。
“陛下,沉沦的人可不能只有我一个啊!您陪陪澜舟好不好?”
对方的呢喃自语,太微听的并不真切,这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很热,就好像有一股热浪聚在胸口,然后随着那软舌的移动,最终到达了身体的下半部分。
太微的呼吸愈发急促了起来,下身传来强烈的刺激让他有些难耐,整个人身体灼热,面部也带了些红晕,这是平日里绝不会被其主人允许出现的产物。
身下的物件被柔软的唇舌仔细地照顾着,感官的刺激太过于强烈,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按着萧澜舟的脑袋,以让下身的物件进入的更深。
萧澜舟口中不停的舔舐吞咽着,以期带给心上人最好的感受。终于,那一直欺负着他喉咙的小东西终于被刺激得哭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一声叹息悄然隐去,太微略微有些失神的眼睛看向了跪在他腿边,好似带着些羞涩笑意的萧澜舟。
只见他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陛下的味道,果真是人间至美!”
说完这句话,他就伸出红艳艳的舌尖,将嘴角的白色液体舔了个干净,如此动作,带着十足的色气。
他在诱惑我,太微如是想到,不过,对方恐怕要失望了。
是啊!世间的诱惑千万,却无法留住他的脚步,他走过之处,冬雪消融,春林盛开,最终,世间万物被他所诱惑。
太微闭上了眼睛,平复着身体的欲望。他的胸膛起伏着,眼角生出醉人的红,神态慵懒餍足,让人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妄念。
“陛下,您睁开眼,看看澜舟,好不好?”声色糜丽,带着赤裸裸的勾引,可是他勾引的人却无动于衷。
太微推开再一次趴在他身上的人,起身下床,他现在要去沐浴。
衣袍滑过手间,萧澜舟垂首坐在床边,一脸郁色,他叫来守在外间的太监,吩咐道,“收拾干净。”
“是!”
接下来,龙床上的东西都被焕然一新。
精致的屏风后,宽大的四方池内,俊美的男子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萧澜舟走下床,走到书案旁,揭开了放置其上的博山炉的盖子,他低头嗅了嗅,然后望着屏风的方向温柔的笑了笑。
“来人。”
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太监很快跑了过来,他恭敬地弯着腰,“君后殿下吩咐。”
“这香昨晚扰了陛下安眠,以后换了吧!”萧澜舟满不在意的看着小太监,随口说道。
“是。”小太监在君后走开几步后,额头上的汗滴终于落下来了。
要说宫里的人最害怕谁,那必定是君后殿下了。帝王虽然气度威严,可从不滥杀无辜,但是君后不同,君后除了对帝王温顺,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丝毫不会仁慈,只要得罪了君后,那人下场必定极惨。
今日是帝王苏醒后的第一次朝会,文武百官皆用心准备着上朝事宜,这不,紫极殿外已经到了不少官员。
此时,蟠龙殿内,君后正服侍着帝王穿戴衣物。
一双手暧昧地滑过腰身,为帝王系好腰带。随即,又取来一块玉佩,细心系上。
帝王睁开眼睛,不虞地看着面前之人警告道:“君后莫要做多余的事情,朕不喜欢。”
萧澜舟看着帝王一袭宽大的玄色皇袍包裹着瘦削的身体,转身离去,愈走愈远。独留一个背影,如凌凌松竹,让人忍不住生出些欲念。
太微坐在大苍权力巅峰的位置,看着文武百官高呼万岁,内心毫无波动。
神仙都有消亡,何况凡人。
“众卿平身。”
太微抬手示意后,百官齐呼:“谢陛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总管高声喊道。
“臣有本奏。”年迈的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走出队列。
“陛下,臣恳请废后。”
礼部尚书一言,满朝皆惊。先不说君后乃是先皇钦定,就是如今君后积威前朝后宫,拥护者众多,谁敢撄其锋芒。
再说陛下自立后以来,二人感情甚笃,想让陛下废后,恐怕是不可能的。
礼部尚书活了这么久,肯定是知道这些的,那么他为何提出废后?是谁在操纵着他?是太子?将军?丞相?或是君后自己?
但不管是谁,显然幕后人只是想试探陛下的态度。
而这礼部尚书明知后果,竟也心甘情愿地做了棋子,果然这幕后之人深不可测啊!
“哦!爱卿说来听听。”太微确实想听听这萧澜舟做了些什么,竟然他甫一上朝,就有人提起废后。
“陛下,君后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结党营私,弄权后宫,残害皇子,性情暴虐,睚眦必报,软禁陛下,威胁命官,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臣恭请陛下废其君后之位,以安社稷。”
朝堂上安静无比,众臣听完礼部尚书所言君后之罪,皆相顾无言。
太子见众臣沉默,刚想走出来就被上方的动静影响停住了脚步。只见帝王昏倒在地上,刚刚和他站在一起的将军和丞相已经冲了上去。
帝王昏倒,朝堂动乱,太子虽说心中着急,却还是选择留下来安抚朝堂。
太微听着听着精神有些恍惚,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主人,主人……”
转眼间,他出现在了一个白色的空间里,他的面前是一个毛绒绒的小白团子正对他吐着人言,“主人,我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
“主人,您不知道,那个大坏蛋趁我不注意,抓住我把我交给那个姓萧的,还教那姓萧的去控制我,我这么多年,给那姓萧的当牛做马,都不想活了,呜呜呜……”
“可是死了就见不到主人了,呜呜,主人……”
“停,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太微听了半天,有些脑袋疼,这哭声吵的他心烦,“别哭了。”
那小团子小声抽噎着,“主人,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嗝……”
太微看着小团子生生止住了哭泣的样子有些好笑,“过来。”
那小团子跳进了太微怀里,感受着主人的气息,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太微找了个地方坐下,问着怀里的小团子,“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忘了吗,我叫九回,是轮回镜的镜灵,当初还是我带着主人逃出太阴殿的呢。”
小家伙语气里的自豪掩都掩不住,浑身都散发着快来夸我的气息,太微却抓住了话中的信息问道,“太阴殿是什么地方?”
“主人,太阴殿就是那个大坏蛋的神宫。”
“你口中的大坏蛋是何人?”
九回说到自己口中的大坏蛋很是气愤,又见自己的主人忘了那大坏蛋,不由着急道,“主人,就是幽荧啊,您的弟弟幽荧。”
这小家伙的话让太微脸色一变,语气强硬的反驳道,“幽荧?幽荧是何人?本座从未听说过幽荧其人,更遑论是本座的弟弟。”
“主人,您别生气,这些事情您以后都会想起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摆脱那个姓萧的控制,回到之前的世界。”
或许是那小团子的安慰起了作用,太微难得解释了下,“本座没有生气,只是本座的父帝并没有留下第四个孩子,本座想到父帝,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小团子一时不知道先要难过还是悲伤,他的主人好像终于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在…没有他跟随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人,幽荧算是您前世的弟弟。”
闻此太微毫不惊讶,脑子里混乱的记忆,对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此刻的遭遇,这些早就让太微有了怀疑,不过,最后的答案还是要自己找出为好。
“那我也是你前世的主人了?”太微调笑道。
怀里的小团子坚定的好像在发誓一样,“不,主人永远都是主人,不管是哪一世。”
“算了,前世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们来说说怎么回去。”
太微思索了一下打算先从萧澜舟入手,“不如先说说你口中那个姓萧的。”
“主人,那个姓萧的,也就是萧澜舟,他在幽荧的帮助下,控制了轮回镜,停滞了时间,然后又用轮回镜将您如今所处的这方小世界置于其中,直到先前他带着主人您进入其中,这方小世界才又被解放出来,重新有了活力。”
“这个世界也是本座的前世,嗯。”肯定的语气,显然心中已经确定答案了。
“是的,本来我们都要走了,却没想到幽荧从中作梗让我和主人失去了联系。”
“那萧澜舟怎么成为冥君的?”
“这个……这个是因为我和他交易,我带他去主人所在的世界,他放开对我的钳制。”小团子虽有些害怕主人的责怪,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然后你中计了。”
“是,那厮和幽荧合伙骗我,结果最后我俩都被幽荧坑了,气死我了。”怀中的小团子龇牙咧嘴的表示着自己的愤恨,但因那皮相太过可爱,看不出什么气势。
小团子伤心恼怒了一会儿,继续讲道,“主人,您还记不记得幼年的时候曾被萧澜舟带到过冥界,那时他带您到轮回镜前想要让您想起前世记忆,但因为年纪过小,承受不住轮回镜的压力,导致头痛不堪,最后还是当时的天帝将您带回了天宫,然后不知用什么法子封住了您的这段记忆,您这才免于头痛之苦。”
“不记得了,不过本座确实少了段记忆,想来确是这段,如此看来,白弈就是因为此事被贬下凡间的。”
小团子被太微盯着,只好继续说道,“后来天帝禁止冥界之人上天宫,萧澜舟苦寻上天之法不得,便在凡间建了枉生楼,一为搜集您的信息,二为以凡人气运修炼邪术。除此之外,他还设法破坏蛮荒封印,放出妖兽以祸乱六界。”
听到妖兽作乱,太微的心颤了颤,然后就是无尽的怒火,他的父帝就是为了平定妖兽作乱而死的,萧澜舟,他简直该死。
“行了,其他的不用说了,直接告诉我,如何回去?”太微问道。
九回龇牙咧嘴,恨恨答道:“找到轮回镜,杀了萧澜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