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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刀凌全

“嗯啊啊……唔……我哈……我恨、恨你……”

在谢时君吸吮着他的脖颈,在他体内释放出来时,他带着哭腔的喊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也是他从那天后,跟谢时君唯一说的一句话。

换作是之前,谢时君肯定会满不在乎的一笑,眼神轻蔑的回他。

“那你最好恨得久些。”

才会一直记得我。

现在谢时君笑不出来了,一阵沉默之后,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帮他清洗干净身体,换上衣服,牵着他出了门。

太久没走路,他像婴孩一般,走路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好在谢时君牵着他,一路同行。

繁华的闹市,灯火通明,到处都充斥着节日的欢庆气氛,人山人海,欢声笑语,目之所及,都是烟火气息,鲜活又充满了生气。

他被关在房间里太久了,猛然站在太过热闹的地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似做梦一样。

谢时君满足了欲望,待他也温柔了许多,也可能是再没有柳清野在旁边碍眼了,只剩他们两人相处,还是在这种节日,不自觉的都会受气氛感染。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视线停留在两边的店铺上,眼神光也没亮起来。

“饿了没?”

谢时君带他进了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特地要了靠窗的位置,考虑到他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看看风景也不错。

可就是这个决定,让谢时君事后懊悔。

虽说早就想让他对柳清野彻底死心,但真的当柳清野跟一位漂亮姑娘从窗外经过时,他却是一动不动了,直直的盯着外面的两人,不哭也不闹,更没有任何想要追上去的动作。

他看着那两人,就好像是在看曾经的他们,作为一个陌生人的视角来说,他的确不需要有多大的情绪。

谢时君怕他情绪过激,拉过他的手,将筷子塞在他手中,他安静极了,即便失去了柳清野,失去了全世界,他还是没有哭闹,就心平气和的吃着饭,跟着谢时君过完了乞巧节。

没有惊喜,没有浪漫,有的只是谢时君的承诺,会护他一辈子。

他要的不是这些,更没有柔弱到需要另一个男人来保护。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好像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求,想要某样东西。

何年何月,才是天长地久,应该是等不到的吧。

他站在寒风里,人群消散,城隍庙的古树上挂满了姻缘签,大都写着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谢时君以为他感兴趣,拿了木简给他,他没有接,怔怔地站在萧瑟的夜风里,直到谢时君拉着他回去。

他不哭不闹,好像一具空壳的样子,才令谢时君拧着眉头,生出一丝担忧,怕他会寻短见。

破天荒的,他看出了谢时君的想法,幽幽地开口。

“我不会死的。”

他还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他始终是凌雪阁的人,有着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柳清野也没负他,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相信对方,他默许了人伤害自己。

他不恨,但也到此为止了。

谢时君得到了他的保证,放下心来,还是撒不开手,紧拥着他入眠。

他闭着眼睛,想了很多事,从过去到现在,所有关于柳清野的。

有没有真心过,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他把自己困在其中,反复作践,何苦。

捱到天亮,谢时君离去,柳清野才出现,对方一言不发的进了门,就抱着他脱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啃咬着,留下鲜艳的痕迹。

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更觉作呕。

是那位姑娘不能满足对方吗?

还是为了给人家姑娘留下好印象,装着君子,回头找他发泄。

他突然笑了起来,勾起了唇,绯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柳清野的身影。

那一幕,令柳清野都顿下了动作。

他只是笑,目光幽深的,一句话都没说。

也许是他的笑意太过刺目,柳清野紧绷着脸孔,神情极度不悦,话语也毫不留情。

“和谢时君在一起,很开心,是吗?”

“昨晚你们整夜都在一起,缠绵,他许诺了要护着你,你有靠山了,你该得意。”

他歪着头,笑意不止,对柳清野的话也不回应,已经是一种默认了。

柳清野扬起了手,很想打散他的笑,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抓住了他的头发,凑近了,唇瓣就离着一寸的距离,呼吸交缠,柳清野却没吻上去,还是他缠上了柳清野的脖颈,决绝的拉下了对方,唇瓣相触,熟悉的过往在脑海中涌现,只可惜朝花夕誓,最是短暂留不住的东西。

一吻毕后,他主动退开,松了手,眼底不再有泪光闪烁。

柳清野被他这副模样勾引得欲罢不能,胸口却也沉闷郁结,始终不痛快,只得压下他,狠狠侵占,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欲望,才会感受到片刻的欢愉。

“嗯唔……”

他抓扯着身下的床单,在人身下大张着腿,腿跟在床铺上磨蹭着,缓解内里被碾弄的难耐。

敞开的四肢,不再紧紧缠着柳清野,一直都维持着放松的姿态。

柳清野就算抱他起来,他两条腿还是自然垂落在人身侧,两只手臂朝后垂下,即便失重,即便不安,他也不再需要柳清野的拥抱了。

他的改变令柳清野更加狂躁,越发卖力的在他体内律动,只想听他受不住时,像每一次交欢时,唤着自己“清野哥”,寻求着自己的怜爱。

等了许久,都只能听到他单调的音节,不经意泄露的啜泣声也很快咽下喉咙。

他慢慢地又回到了曾经那冷冰冰的姿态,怎么都融化不了的雪。

柳清野告诉他河朔下大雪时,天地间一片纯白,连河流都被冻住,四下很静很静。

他没告诉柳清野,凌雪阁也下雪,永远都不会消融的青山,始终雪白。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肉体结合的越发紧密,心底却一点都暖不起来。

柳清野不再说哄他的话语,他也不再呼喊那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一晌贪欢后,柳清野将他丢弃在床上,整理好衣衫,转身离去,跟他被关在这里后的每一次一样,不会有任何不同。

他在床上平复着呼吸,等柳清野走了很久,才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滚下,吝啬的连多一滴都不愿意了。

没有什么可以困住他了,其实他想走,早就可以走的,他是自己下贱,才留下来被人折辱。

总有很多个机会给他逃离。

他不是虚弱到手无缚鸡之力,走路都不行了。

放弃和柳清野所有的交集,是他一直都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做的,他懦弱的待在原地,等着柳清野回头,直至等得累了,不再期待。

粗略的清理干净身体后,他换上了谢时君的衣服,真的像雪一样,于暗夜中无声无息的降落,让人难以察觉,就连离开的时候也消融在阳光出现的那一刻,快得无法寻到踪迹。

谢时君没想过他会离开,回来时见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少见的有些失魂落魄、

“阿雪!”

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凌辞雪留下的痕迹都很少,毕竟他整日都躺在床上,鲜少挪动地方,也很少有活动的迹象。

谢时君心头生出强烈的冲动,沿着城中一路找去,都没有人见过他,好似他从来没来过这里一样。

来来往往的人用着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谢时君,对他的焦躁和烦闷议论纷纷。

他根本无心顾暇,只想找到对方。

来到柳清野的住处时,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和失控,体现在这位永远镇定从容,优雅高傲的刀客身上。

柳清野挺拔的身躯震颤了一下,久久之后,才回答。

“他不在我这里。”

短短几个字,却让柳清野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空虚。

谢时君并不相信,说什么也要将人找出来,两人都在不满和烦躁下,大打出手,像是只有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能让其短暂的从那种空洞之中,解脱出来。

柳清野也没有想过,凌辞雪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其实仔细回想,那个时候,对方笑着主动吻上自己时,就是作别了。

纵使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意,但此后天高路远,就此别过,再也不要见了。

他还是跟相识的时候一样,冷冷淡淡的,没有过任何改变,那些迎合和收敛都只为了柳清野一个人。

谢时君痛骂着柳清野是个负心汉,柳清野却也毫不客气的一拳挥了过去。

“那你又是什么!是你横插一脚的!”

两人丢掉了武器,赤手空拳的肉搏在一起,身上都挂了彩,谁都不愿停下。

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们的不满。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回来纠缠,你就不能滚远一点!”

“他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你很挫败吗?别忘了,要求是你提出来的!”

双方各执一词,打得不可开交,直到耗尽了力气,都躺在地上,看着苍茫的夜空,柳清野才想到很早以前,某个夜晚,星月明亮,他和凌辞雪坐在客栈的房顶上,共饮畅谈。

凌辞雪很安静,大都时候都听他说,他的成就也好,烦恼也罢,凌辞雪都听得很认真。

再没有一个人会纯粹的只是对他本身在意,而不是他身后的浮名。

四周很静,却不是大雪落下的那种静了,是一种带着寂寥的静,好似广袤的天地间都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柳清野有些怀念身边有个人的时候,这些时日忙于名剑大会,他的情绪也变得焦躁了很多,纵使重振霸刀山庄威名,多的也只是趋炎附势的人来巴结。

他的喜悦无人可分享,凌辞雪不再跟他说话,虚名之后,渐渐地生出了空虚感。

一直赢也会不满足吗?

队伍里的苗疆姑娘在凌辞雪离队后,就曾问他。

“你们死情缘了吗?”

他不置可否,算作承认,对方叹了一口气道。

“我还觉得蛮可惜的,毕竟我羡慕了那么久。”

对方告诉他,这次名剑大会合作结束后,也会离队。

“我想这不是我要的。”

他要的又是什么呢?

不就是登于顶峰吗?

作为持刀好战之人,这才是他想要的,他无法接受自己从顶端跌落,跟那些普通人一样,平凡又毫不出彩。

正因为有了容耀加身,才会有昂首挺胸的底气。

世人皆追求名与利,身处江湖之中,难免会想要一争高下,想要受人追捧。

柳清野虽然没有虚荣到和谁都要一较高下,但他站得更高,更害怕失败、陨落。

凌辞雪没有追逐名利的概念,来江湖游历不过是出于阁中安排的任务,时刻掌握着江湖最新的情报,回传阁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柳清野跟对方的相识也只是一场意外,凌辞雪并未放在心上。

再相遇,是在同一家客栈,柳清野带了一坛好酒,主动搭桌,结识。

柳清野喜欢同对方说很多话,从天南到地北,从各门各派武学招式再到各类兵器。

对方听得认真,柳清野兴致也高了起来。

一来二去,柳清野便喜欢同他亲近,进而邀请他一起参加名剑大会。

久而久之,柳清野都忘了吧……原本就是自己纠缠不休的。

对方不是小姑娘,当是不会伤了心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

未留只字片语,此生不再相见,是对方最冷淡也是最意料之中的处理方式。

是柳清野太傲慢了,以为他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自己的,哭的那么伤心,很舍不得,很在意吧。

可到最后,他不哭了,也不再期待,不再留恋,静悄悄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时君从地上爬起身来,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神色默然。

挫败之意堵在胸口,挥之不去。

谢时君只有在遇到凌辞雪后,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着这种感觉。

一时兴起接下的悬赏任务,本来就对临时组队的队友不抱任何期待,何况谢时君有那个实力,单独完成任务。

但组队是附加条件,谢时君也只能接受。

当凌辞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老实说,谢时君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光是那双绯色的眸子就太过与众不同,更别说对方身上冷淡又平和的气质,像是融化后的冰雪一般,还带着凉意,却又温和湿润。

对方一身黑红色的劲装,高束的马尾利落又干练,虽然比谢时君矮上一个头,气势却一点没有被压住,还主动提出了更为稳妥的建议。

顺利完成任务,拿到赏金时,对方公事公办的将另一半赏银交到谢时君手中,随后就要离开。

这样的冷淡让谢时君更想拦下对方。

兴趣在一瞬间升腾而起,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吸引着谢时君,想要与之亲近。

可能探寻完对方所有的秘密过后,兴趣就会消失吧。

就跟钻研一本武学秘籍一样。

谢时君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兴趣,自然执着。

从小到大,他就勤学苦练,一心钻研各种武功秘籍,藏书阁的书都被他翻了个遍,自是学了一身好本领,出了刀宗,去往中原游历,因为强劲的实力,有着不少人铆足了劲,想要与之结交。

但谢时君有着几分自命清高,不是什么人都看得入眼的。

巴结对方的人很多,对方却从不跟任何人亲近,不近人情到高高在上。

“跟一群无趣的人打交道,只是浪费时间。”

这是谢时君信奉的准则,与其有那时间浪费,不如多专注在武学造诣上。

可凌辞雪是有趣的,偏偏对方还对自己完全不在意。

从未有过的落差令谢时君在挫败之下,又生出强烈的征服欲。

就算是强取豪夺,他也要将凌辞雪给抢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任凭对方跟柳清野情比金坚,还是被他趁虚而入。

那些拥抱着凌辞雪,跟其日夜缠绵的时光,越发令他沉溺。

他是那种一旦做了决定就会马上付诸行动的人,此刻也不例外,他很快站起了身,拍干净了身上的泥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柳清野在后面叫住了他,话语依旧充斥着火药味。

“他不会想要见你的。”

“那又如何,我想见他就行。”

“天下之大,好在我谢时君来去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我总会找到他的。”

笃定的话语充满了自信,谢时君不再挫败,又重新有了目标和干劲。

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过遗憾,也绝不可能让凌辞雪成为他的遗憾。

受他的影响,又或者是还想跟他较量,柳清野也站起了身,往外走。

“他不想见你才是。”

两人针锋相对,不再有着名剑大会上的配合,谁看谁都不顺眼,都觉得是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

说不上两句话,就又要动手。

谢时君对柳清野怎么都瞧不上眼,言语中满是挖苦和嘲弄。

“柳大侠也真做得出来,为了扬名立万,连自己的情缘都可以交给别的男人。”

“住口!谢时君,你以为你又有多高贵,你不是人前自诩为高高在上的刀客,谁都看不入眼,怎么,偏偏对别人的情缘感兴趣?”

柳清野反唇相讥,两人才捡起了刀,又抽刀迎战。

“那是因为我没先遇到他,我要是做他情缘,怎么会没用到把他拱手相让给别人!”

“他看不上你,你就少幻想了!你对他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他会原谅你!?”

“一辈子还很长,我会找到他,让他接受我。”

“你别妄想了,要找也是我先找到他!”

“呵,柳大侠后悔了?要浪子回头了?你不在乎你江湖中的威名了?”

两人才恢复些体力,又打得天昏地暗,谁都没占到便宜,两败俱伤,直到不能再动。

即便躺在地上都还要唇枪舌战,比仇人见面,还要眼红。

“柳清野,你真不是男人,你有什么资格去找他?你可是背叛了他。”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谢时君,你少看得起自己。”

互相折损的话语,越发加深了两人心底的怒意,于是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拳头挥舞着,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直到天亮,谢时君望着朦胧的天光,也自觉留在这里发泄不满没有什么意义。

重要的还是先找人。

好在谢时君虽不喜欢跟人结交,巴结的人却是不少,还有师弟师妹们的帮助,各路人马带来的情报多得不计其数,却没有一条有用的。

名剑大会的队伍是彻底散了,不过反正已至顶峰。

苗疆姑娘离队前,劝过柳清野。

“柳大侠,同队这么久,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我还是想真心告诉你一句,吹捧你、爱你的人或许会很多很多,能够一直以你为中心,一整晚听你说话的,应该只有辞雪一个人吧。”

“去把他找回来吧,我看你也不好过,苗疆那边我会帮你问的。”

说是要找,柳清野也不知道从何下手,霸刀山庄托人去问过了,并没有凌辞雪的身影,他打算亲自去一趟凌雪阁。

可还是跑了个空。

原是对方本就被安排了游历江湖,磨炼心性的任务,没个三年五载不用回凌雪阁。

三年五载,那得是多长的时间。

长的是不是可以让一个人完全忘记另一个人?

算着对方离开的时间,也才五天,五天,恍如过了五年一般漫长。

柳清野沿着两人曾去过的地方一路找寻,想着也许人会来过这里,可惜周遭没有一个人见过对方。

“你要找的人有一双红色的眼眸,那么鲜明的特征,要是看过肯定不会忘啊!”

被问过的人纷纷摇头,只让他换个地方找,可能会有收获。

往后的日子里,柳清野每天都在忙着找人,一路从北找到南,沿路帮着做些杂活,接些悬赏任务,赚取盘缠。

谢时君也不再停留在原地,下定了决心花费一辈子,都要将人找到。

两人在南方的官道上撞见了,火气比起那一晚,消了不少,却还是互相不待见。

“你以为今天的局面都是谁造成的?”

“那又是谁非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没错,条件是我提出来的,做决定的还不是你柳大侠!”

“伤他最深的人不也是你?”

“是我。他在乎我,才会伤心难过,你自己不觉得尴尬吗?谢时君!”

旁边茶铺的店小二僵着笑,站在原地,连上茶都不好意思了。

谁让气氛剑拔弩张,两人手都放在刀上,看起来就要动手了。

最后还是谢时君率先站起了身,胸有成竹道。

“那就看看谁先找到人。”

“你先找到也没用,他不会跟你走。”

“说得好像他就会跟你走,柳清野,我实话告诉你,乞巧节那天,他抱着我想的都是你,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谢时君本不想告诉柳清野这件事,此时说出来,无非是想要看柳清野追悔莫及的神情。

果然柳清野攥紧了放在桌上的刀,神色黯然,没有再作声。

那一天,柳清野并没有去找对方,而是承了别的姑娘的邀约,共度佳节,本以为尝试着接受别人,就能放下凌辞雪。

只要他对凌辞雪不在意,谢时君也没什么能够要挟他的了。

然而陪着那位姑娘逛遍了城中每一个热闹的角落,他连牵起对方的手都不愿意。

一个人在客栈的房顶待到天亮后,他突然很想见凌辞雪。

来到谢时君的住处,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郁的化不开的情事后的味道,想到昨晚两人肯定都待在一起,尽情缠绵,对方在见到他时,也是平静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他心底的那股焦躁感更加严重了,一句话都没说,压着人就做。

习惯使然下,他还是想要吻上对方,却即将触碰到那双唇瓣之际,停了下来。

对方笑了起来,令他很不舒服。

印象中,对方是不爱笑的,即使感觉到开心,也只会浅淡的勾起唇角,目光热切的望着他,不会像这样,眼神缥缈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笑得像是解脱了一般。

他那时还不懂凌辞雪是何心境,结合对方选择在那之后离开,应该是彻底死心了。

以前没有认识凌辞雪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都独自一人过来了,如今就才几个月,却是一刻都忍不下。

就连梦中都是对方的身影。

相思成疾,无药可医。

谢时君不比他好受,尽管不后悔把凌辞雪抢过来的行为,但后悔的是没看好对方,没对人再好一些。

缺失的那部分爱,自己完全可以补。

为何就会成了这般局面。

谁都无心再追逐身后虚名,凌辞雪的不辞而别将他们之间的纠缠一刀两断,至今两人都还如鲠在喉,心有不甘。

本以为凌辞雪那般痴情,不会有如此决绝的举动,一句话都没留下,走得洒脱。

事实却证明,对方已然毫无牵挂了。

不管是谢时君的动心和许诺,还是柳清野的背叛和抛弃,对方都不为所动。

天下之大,对方会去哪里也不得知。

要说谢时君和柳清野的人脉也够广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要找一个人竟是那么难。

有一次,谢时君梦到对方浸泡在深海里,逐渐下沉,醒来时一身冷汗。

有人劝过谢时君,会不会是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才找不到。

“不然那么鲜明的特征怎么就找不到呢。”

“闭嘴。”

谢时君眼神一凌,吓得人直接噤声。

他才不会相信凌辞雪不在世上了,对方答应过他不会死的,那么就一定在天涯的某一角活着。

找到对方只是时间问题。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走遍大江南北,总会找到的。

自己的那一身好本领,不也是日以继夜,年复一年练就出来的吗?

从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谢时君就没想回头了。

倒不是说凌辞雪有多特别,只是越回想,越是心生怜惜。

当初施加在对方身上的所有凌辱和折磨,只换得人一句轻飘飘的“我恨你”,明明可以选择报复的。

重新踏上旅程时,谢时君和柳清野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路,要找的却都是一个人。

这一路风餐露宿,连每一个小村庄都不放过,越往凋敝的地方走,越是有着强烈的感应。

好像对方真的会选择这种与世无争的地方隐居。

在靠近边境的小村庄,柳清野在路边落脚歇息,见到两个孩童互相追赶着,喜笑颜颜,手里拿着的布娃娃很是精致。

他不曾在意,却不想其中一个小姑娘停了下来,好奇的打量着他,随后又惊又喜的指着他道。

“小童,你看,这是不是跟大哥哥放在橱柜里的那个娃娃一样啊!”

另一个孩童也靠了过来,同样惊喜的点头。

“是一样的,眼睛和衣服都一样呢!刀也一样!”

“你们说什么,娃娃?”

柳清野感觉到不对,又看向了两人手中栩栩如生的娃娃,拿了过来,仔细端详,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想到很久之前,自己的衣服破了,是凌辞雪偷偷拿了过去,帮他补好的,当时他还很诧异,随后又心满意足的搂着人打趣。

“想不到你还会补衣服。”

“不算会,只是为了任务方便,很多手艺都学了学。”

凌雪阁弟子擅长乔装易容,潜伏在任务目标身边时,会有各种各样的身份,所以他们会的也很多。

不管是缝纫,还是医术,或是锻造,甚至是摆摊卖小吃,都得会一些。

只是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凌辞雪会缝制娃娃,听到两个小孩子议论着有个娃娃跟他一模一样,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澎湃了起来。

“你们带我去看那个娃娃,哥哥请你们吃糖葫芦。”

“好呀,那位大哥哥做的娃娃可好看了,我们都喜欢去他那里玩,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呢!”

有了两个小家伙的带路,柳清野顺利地找到了魂牵梦萦的人。

对方看起来变了很多,又像是没变,一身简朴的素衣,头发还是利落的束成马尾,阳光洒落在案台上,对方正专注的缝制着娃娃,有许多小孩子围绕在人身边,都是好奇各种娃娃,来一饱眼福的。

当看到柳清野的时候,孩童们喧闹了起来。

“快看,娃娃活过来了!”

“真的呀!可那个娃娃明明就还在那里啊!”

孩子们的喊叫声让凌辞雪也没办法继续缝制了,原以为他们喊着的娃娃活过来了是胡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真实的立于自己的面前。

两相一对望,太多被尘封的记忆和感情都被唤醒。

眼神交汇间,只剩下无言的思念。

柳清野在激动之下,就要上前与对方相认,可人却在他靠近时,移开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案台上,掩饰着眼底过多的情绪。

“辞雪,你还好吗?”

久违的问候让凌辞雪都恍惚了起来,握着娃娃的手一颤,之前那个小姑娘看着两人像是认识的样子,跑过来拉住了柳清野的手,指着店面橱柜里的那个娃娃道。

“大哥哥你快看,是不是跟你一样啊!”

“小萌!”

凌辞雪急切地喊了一声,却是来不及掩藏。

那个娃娃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的确跟柳清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当初离开长安城后,凌辞雪辗转去过很多地方,选择在这小村庄落脚,也是想着这里凋敝,没人会找到自己。

最初会做这个娃娃也是心血来潮,还无法将柳清野完全放下。

误打误撞的被村里的手艺人见了这个娃娃,连连称赞,便是让他用这手艺赚口饭吃。

他原本也没想好要做什么生计,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一门手艺。

由于他做的娃娃精致又动人,开始是村中的娃娃们喜欢,谁都有一个,后来村里举办喜事,新人们都会订上一对娃娃做留念,就连已经拭去的故人都有人拿了画像来,要他照着做个娃娃,还有人家的猫狗、各种宠物也都来找他缝制了。

邻村的人听闻他的手艺,也慕名前来,所以他就算是缝制娃娃,生意也还不错。

这里家家户户都认识他,尽管他话少,但和村里人相处的还比较融洽,有新鲜的蔬菜水果,鸡蛋肉类也会给他捎上一份,他干脆也就做些小娃娃给对方家里的孩子了,算作礼尚往来。

也正是这种种因果,才让柳清野找到了他。

一年的时间,不管是爱与恨都变得平淡了。

在见到柳清野的时候,他也十分震惊,毕竟他从来没想过对方还会来找自己。

那个娃娃是他对柳清野还存有情意的证明,可柳清野提起时,他的回答却冷酷无情。

“只是赚钱的门面罢了,柳大侠的威名,这穷乡僻壤也不少人称赞称奇。”

“好,就当是为了赚钱,那为什么是我?不是谢时君?”

柳清野不想在这方面跟谢时君比,却又不得不比。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凌辞雪也只得关了店,把自己锁在家中,柳清野被拒之门外,不死心的翻墙而入。

没了外人在场,两人单独相处,凌辞雪的情绪不再那么平稳,只颤声道。

“你走吧。”

“辞雪,我一直在找你,从你离开的那天起。”

柳清野发觉他对自己有情,不由分说地将他拥入怀中,他麻木的闭上眼,久久后,还是将人推了开。

“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想见到你。”

那双红色的眸子里不再有情意,望着自己时只有挥之不去的疲倦和麻木。

柳清野知道自己对不起对方,也知道无法得到原谅,便也识相的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买下了旁边的空地,请了村里的人一起搭建了间木屋,紧紧挨着对方。

“你这是做什么!?”

凌辞雪无法接受这种行为,质问他。

“破镜可以重圆吗?那些裂痕也可以修复?”

他答。

“可以,用心,一点点的,总会重新打磨得光滑。”

“记忆不会消失,但可以再制造更多更好的,覆盖。”

凌辞雪冷冷一笑,不再多言,此后不管柳清野如何纠缠,他都不理不睬,也从不接受柳清野的好。

对方给他打造了各种缝制娃娃的针,他一样都没收。

为了长久地在这里待下去,柳清野也跟村里的人混熟了,还将房屋改成了铁匠铺,平日里就帮乡亲们打打镰刀,锄头等各种日常用的铁具。

谁还能想到这是曾经满怀抱负,一味追求声名的刀客。

凌辞雪跟人做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却从不主动跟人交谈,即便被人追上来也是不言不语。

恍若初见时的冷淡。

柳清野觉得这样也好,不过是从头再来,人都被自己找到了,还怕没机会吗?

就算无法再亲近,只要一辈子能守在对方身边,有个照应,足矣。

然而这样的平衡很快被打破,谢时君循着消息而来,在听到偏远的边境村落,有着一位红眸的青年,缝制的娃娃很是精细后,便有所怀疑,赶来时,终于是见到了凌辞雪,当然还有隔壁的柳清野。

这一场赌局,是谢时君输了,他又一次晚来,却始终不甘心。

同样的,他在凌辞雪房屋的另一边落了脚,比起柳清野,他的身家还要更为富足,房屋很快就建了起来,宽敞气派。

见其他两人都有了各自的生计,他也是跟着那些村民出海捕鱼,每次大丰收回来都会给凌辞雪带上鲜美的鱼儿和一些珍珠贝壳,充作对方缝制娃娃的材料。

奈何凌辞雪闭门不见,将他关在门外,他只有将东西放在门口,凌辞雪舍不得浪费,又只能收起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长此以往,三人紧挨在一起,夜里动静大些,隔壁都听得到,谁都睡不好,柳清野和谢时君自然是关注凌辞雪的动向,也担心着情敌的对方偷闯进人房间里,不敢大意。

凌辞雪在某次解决生理需求时,被两人听到喘息声,破门而入后,也尽量压低着声音,在夜间减少活动。

这样的纠缠不会结束,不如说,才刚刚开始。

往后也会维持很长很长的时间。

失而复得的东西,谁还会让他再丢失呢。

人生很长,无聊的日子也会很多。

但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就会感到轻松愉快,所以才要一直赖在对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