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弋解了安全带,下车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他说得多轻巧,这话搁在赵大志身上,简直比杀了他还疼。
大红一直没吭声,直到庄峰把车开出去,这才衝耿弋说,“哥,你帮明珠还完债,她要是走了呢,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呢。”
耿弋食指点了点烟,目光转向窗外,“不回来也好。”
“你到底是图什么?”大红搞不懂了,“哥,你这么多钱砸出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就非得是明珠呢?”
耿弋没再说话,眼前只剩下明珠哭红的一双眼,痛苦又无助。
他深吸一口烟,转头把烟呼出窗外,烟雾缭绕,只剩下他微哑的嗓音,“她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那你呢?”庄峰在前面插嘴,“哥,你家要不是出了那事儿,你也不会被困在这儿。”
耿弋父亲杀了人之后就跑了,因为在农村,警察来得晚,能问话的人只有耿弋,才十二岁的孩子,目睹父亲杀了母亲,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尸首被抬上车,他哭着追了几步,鞋子掉了,他没回去捡,光着脚追了两百多米,摔了一跤再也没爬起来。
村子里消息传得飞快,说耿弋父亲杀了母亲,又逃跑了,耿弋回家路上就开始被一群小孩追着打,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长大了也要跟他爸一样杀人,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耿弋不敢回家,跑到爷爷奶奶家一看,家里大门都被人喷了红漆,写满了红色大字——杀人犯,爷爷奶奶不敢吭声,被人欺负也不敢还嘴,耿弋就跟人去打架,每次都打得浑身是血地回来,有很多次,他被打得奄奄一息,爷爷奶奶哭着求他不要死。
他两隻眼睛都被打得血肿,嘴里全是血,声音更是含糊,只是不停地说,“我……不……死……”
他一路咬着牙挺过来,无数次游走在死亡边缘,庄峰说的话没错,他赚的钱都是拿命拚回来的。
耿弋把手里的烟掐了,目光看向窗外,眼前掠过明珠的脸,她紧紧攥着他t恤的手指,流着泪呓语。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明珠的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