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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章(完)

来此处前,她本告诉自己要极力克制情绪……

子时时分,师兄轩辕燁倏地夺门而入,神色凝重地交予她一封信函,交代是探子终有回报,让她赶紧拆开。不料,宣纸一张,墨色渲染不过寥寥数字,却教她当场摊坐于地面,不能思量……

探子简述慕容攸如何遭刺,当场身亡。慕容依水又是如何偷袭对方──随后笑灿若花地佇立于慕容攸尸身旁,眼角含笑,悠悠然道,「胤哥哥……依水替你洗刷冤屈了……」随后咬牙一挥,长剑割喉,香消玉殞,就此长逝。

临死之前,她找到了轩辕门派的探子,口述她当时亲眼所见,说是那日她暗自尾随慕容胤,藏于更远之处,不料却是含泪目睹一切经过。

她深知慕容胤必是在轩辕门派手中,唯有生死未卜……而她仅能做到如此,只盼胤哥哥,一切都好。

阅毕,她只感天崩地裂,草木尽枯,娇花衰败,海水为竭……如此颠簸的事实教她如何承受!

师父……真这样不再回来了,再不能轻柔地唤她声霜儿了……

可更让她感到撕心裂肺之痛的──是那清雅身影。

挨下她每一鞭抽打,不愿多做辩驳或挣扎,面对她无由来的指控与满腔愤恨更是全盘承受,承受蛊毒之苦同时,还得遭受她的日夜鞭笞……纵然是铁打的身躯,又怎耐的住?

可他却仍对她笑道天地万物,偶尔邪佞狂傲语诉豪情……他不说,难道打算任由自己死于她手中?

霎时,她感到胸口犹如被掏空,痛楚自心底而发,思绪来不及流转,双脚便已动起,疾步朝向禁牢而去。

直到真到了黑牢前,她才缓缓止住自己失控的情绪。

……可她,又能来说些什么?

她静静走入,怎样都好,她想听听那人亲口对他说,这一切是假的,他并无中蛊毒……

她该如何对他言明,漫漫岁月中,她竟是放不下了

本想慕容胤为她仇人,便狠心欲抹煞这份悄然发芽的情愫,可现在,当她能毫无顾忌坦承之时……她又有何资格坦承,又有多少岁月能够弥补?

「……别哭。」瞧见轩辕霜的面容,不禁令幕容胤失神片刻,随后他略哑的嗓音才缓道。

清澈曜黑的墨眸牢牢锁于轩辕霜身上,一抹难以言明的氛围环绕两人,「这蛊……下蛊者死了便不得解了。终究,这苍天是要我亡,只怕……」扯去桎梏于身上早被轩辕霜松下的铜鍊,他提气一跃,眨眼之间被点足于轩辕霜跟前。

轻柔抬起对方下顎,轩辕霜梨花不带泪,眼眶红润氤氳,却无半丝晶莹滑落,正如她的人,怎样都是一股不屈,不愿教人看见她的脆弱。

他低声轻叹,「只怕……放不下了。」抹去她眼中残存的水气,慕容胤脣角带笑,清雅如风,似是无形中淡淡抚定了她的心神。

温柔环住对方的身子,梅花香气衝入鼻息,让他紧绷许久的身心终是缓缓放松,「我不怪你……真的。」

被他突然举动给震慑住,轩辕霜片刻不能反应,随后只见她抬眸凝视对方,月眸含笑,柔情四溢,白皙柔荑抚上对方细緻的面容,似是有叹,「华胥一梦,世间乱,人情乱,因缘乱……」

既慕容攸已死,她是该放下。

人生不过几十载,她寻觅太多,执着太多……可她不愿一错再错。

若能留下此等若水身影,又何必汲汲于终焉化为无的生生世世长梦?

听她那般道,慕容胤轻柔淡笑,忽略再度而起痛入骨髓的蛊毒之痛,他隐忍难耐,执起轩辕霜手中的凤逸长鞭,随意一挥,清脆声响传入两人耳膜,只见他勾起笑容,柔情低语,「霜儿……此生,绝不许你逃。」

不料,柔情未逝,灼热倏地涌上喉头,一口鲜血汹涌而出,殷红点点,溅散落地。

慕容胤顿时有了底,心中一冷,却被他巧妙隐起。

瞧见轩辕霜担忧焦急的面容,他淡笑,「不许哭……霜儿,笑一个,可好?」

笑一个,可好?

沧海月明珠有泪,唯恨命定天难违。

敕勒川,阴山下,谁人不望能长醉?

缘来,缘终尽。

花开,花终谢。

未能同君铅华洗尽,便已泪凝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