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替嫁之将 第257节

&esp;&esp;楚翊不以为意,笑着解释:“这几年确实进项颇多,老太后的私产也给了我。不过,我还是克勤克俭。最近,钱都捐出去,抚恤残疾将士了。先前不是说,改为民间募捐么,就是我在支撑。”

&esp;&esp;永历羞惭不已,说立即恢复从前的政策。九叔捐了多少钱,叫户部清账。顺便,也把给吴师傅办丧事的钱一并清了。

&esp;&esp;楚翊弯起嘴角,说不急。之后,回头朝相随的王喜点点头,示意对方准备账本。

&esp;&esp;“说来奇怪,这么多刺客,是怎么混进城的?”永历好奇道。

&esp;&esp;楚翊推测:“近来,有许多在齐经商的昌人返乡,因为预感到要收重税了。这些刺客,也许就混迹其中。”

&esp;&esp;“朕糊涂,连累九叔病中赶去救驾,还受了伤。”永历内疚地叹气。

&esp;&esp;楚翊说无妨,然后咳了几声,总结道:“现在看来,齐帝先后派了三伙人。一伙收买吴瑕,搅乱陛下的思路。一伙收买赵开,随时在朝堂策应。一伙做刺客,在计划败露时收尾,嫁祸于我。”

&esp;&esp;“朕有点想不通,那个赵开是怎么回事……算了,留给九叔去结案吧。”

&esp;&esp;想不通是正常的,楚翊想。

&esp;&esp;“九叔见过齐帝吗?”永历问。

&esp;&esp;“真正照面,只有一次。”楚翊的声调陡然转冷,如此刻的凛风,“我新婚不久,带叶将军去翠屏府剿水贼,后来他意外落水昏迷。尹北望这小子,鬼鬼祟祟过江,偷窥我的王妃。我们见过一面,但当时,我不知那就是他。”

&esp;&esp;“逻辑上来说,你们的关系,属于是……连襟?”永历好奇,“那人什么样?”

&esp;&esp;“两只眼睛一张嘴,两条胳膊两条腿。”楚翊目光冰冷,不想多说。

&esp;&esp;他回忆那个冰肌玉骨、俊美阴郁的男人,那双眼睛,像噙着两汪冷幽幽的蛇毒。

&esp;&esp;永历脚步一顿,忽然发问:“李青禾的家眷,是不是在这?”

&esp;&esp;短暂的讶异后,楚翊点头,郑重地抱拳:“臣恳请陛下,特赦李青禾。他这样做,是为了稳住前线大军,巩固战果。”

&esp;&esp;“特赦令由你签发吧。”永历稚气未脱的脸庞写满疲惫,“朕也恳请九叔,大安后继续执政。朕躬年少,难辨是非,得继续读书才行。”

&esp;&esp;楚翊答应下来。他中气十足地咳嗽着,说身体还有点虚弱,不过明日就去光启殿理政。燃烧自己,照亮社稷。

&esp;&esp;永历大为感动,一度哽咽。

&esp;&esp;楚翊宽慰着少年,举目望向自己的菜地,神清气爽。他悠哉地想,开春种点萝卜吧。收获之后,送去江南,给齐帝通通气。不然,那家伙要气死了。

&esp;&esp;一场持续数十日的空前的政治危机,就此解除。楚翊达成了理想的结果:自己是危难时刻的那一缕阳光,而非揭开残酷真相的冰冷的手。

&esp;&esp;他和皇帝侄儿,会和睦相处很多年。

&esp;&esp;几日后,一场鹅毛大雪,笼罩了顺都城。

&esp;&esp;楚翊踏雪而行,步入承天府大牢时,皇帝已经到了,正靠在监牢外的椅子里出神。一门之隔,吴瑕在低泣。

&esp;&esp;他始终关在这里而非诏狱,因为此案并未立为钦案。只是一起,清理敌国细作的都城治安案件。

&esp;&esp;少年天子呆坐许久,平静地朝太监招了招手,赐给老师唯一的孙子一壶鸩酒。对于谋叛的十恶大罪,可谓体面。

&esp;&esp;“陛下的恩师,可就绝嗣了啊!”吴瑕如此哭喊。

&esp;&esp;“吴师傅说,谁挑拨朕和九叔,谁就是奸佞,必诛之。若他老人家健在,也不会为你求情。”

&esp;&esp;鸩酒滑进喉咙的声音,令人心悸。

&esp;&esp;永历以袖掩面,又强迫自己抬头,用泪眼目睹残酷的一切。他咬着牙,两腮绷紧,神情由脆弱变得刚毅。

&esp;&esp;他在十二岁的凛冬,在这一刻,扼杀了自己的童年。

&esp;&esp;成长的剧痛,终于令他垂首恸哭。他想,就算九叔真的杀了四叔,那必定是因为,四叔先动了杀心,没救了。

&esp;&esp;金色的曙光,从窄窗透进监舍。

&esp;&esp;楚翊平静地旁观,没有劝慰。哭吧,这是王朝崛起的第一声嚎啕。

&esp;&esp;“朕要下‘罪己诏’。”永历止住哭泣,拭去泪痕,语气淡然。

&esp;&esp;楚翊惊愕。

&esp;&esp;就算曾有帝王下“罪己诏”,那也是在晚年略作检讨,博个美名。或者灾异频仍、水旱交侵时,向上天谢罪。

&esp;&esp;皇帝才十二岁,今后如何执政?稍有过失,任何人都能以此诏为由,无事生非。

&esp;&esp;“九叔不必劝。”永历看着侍读的尸首,掷地有声,“今后,朕不再犯错,让世人拿不到话柄!”

&esp;&esp;

&esp;&esp;“朕任使非人,偏听偏信。上负列祖之灵,下辜兆民之望。深自痛悔,五内如焚……”

&esp;&esp;叶星辞在帐中读着皇帝的“罪己诏”,惊得咋舌。这是怎样的胆魄,还未真正亲政,就敢在万兆臣民面前坦诚过失。

&esp;&esp;听说,皇帝还把自己狠狠鞭笞了一顿——龙袍蒙在春凳上打的,都打破了。皇帝自知不才,战歌又恢复为恒辰太子的旧作。

&esp;&esp;正沉思,忽听一阵喧闹。

&esp;&esp;帐外有人瓮声瓮气地嚷嚷,像刻意压粗了嗓子:“叶将军,有你的礼物!哇,好大一只啊,活蹦乱跳!”

&esp;&esp;嚷啥呢,军法处的也不管管。什么礼物啊,野鸡?大鲤鱼?

&esp;&esp;不管是什么,都炖了吧……叶星辞舔了舔嘴唇,挟怒气出帐,迎着寒风朗喝:“何人在军中聒噪!”

&esp;&esp;斜刺里陡然伸出两条手臂,把他抱了个满怀,灼热的鼻息混着熟悉的声音扑在耳畔:“大不大?”

&esp;&esp;叶星辞怔怔地伫立,任由男人抱着。他头皮发麻,那深藏的情思,正顺着每一根头发往外钻。他慢慢扭过头,男人的笑像一束光,照进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