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宋辞晚立即侧身让过,并连忙弯身,手放在下方,对着行礼的渔夫做出托举状,道:“前辈万万不可如此,这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esp;&esp;渔夫顺着她的手势站起来,只将袖掩面,羞愧道:“吾不该动怒,一朝动怒,十年修行皆毁于一旦。小娘子,是老夫的错,多亏你大度能够体谅。”
&esp;&esp;宋辞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此时却完全不知该从何问起。
&esp;&esp;同时她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譬如此刻,她正在渡的这条河,这其实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
&esp;&esp;小河在云上流淌,总共不过三丈宽。
&esp;&esp;这么一点距离,渔夫在河中摇船,又与宋辞晚对话许久,小船却始终都在河流的中央打转,怎么也去不到对岸。
&esp;&esp;是渔夫有意拖延渡河,还是这小河另有玄机?
&esp;&esp;总之,这个被渔夫称之为灵界的秘境太奇怪了,其中充斥着种种令人难解之处。
&esp;&esp;但不得不说,渔夫口中的金丹大道着实诱人。宋辞晚虽然不缺寿命,此刻也仍然对渔夫描述的大道与长生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向往。她想,任何一个求道者,面对长生之说,永恒之说,都必然会生出探究之心,而绝不会轻易放弃。
&esp;&esp;这是一种态度,修行的态度。
&esp;&esp;宋辞晚便也不急,她顺着渔夫的思路,对渔夫说:“前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圣贤,则更该有容错之心。不论对人,还是对己。前辈以为,可是如此?”
&esp;&esp;这是顺着渔夫的话,承认渔夫方才动怒有错。
&esp;&esp;虽然宋辞晚根本不觉得那是什么错,她就觉得莫名其妙。
&esp;&esp;但她口中却道:”不瞒前辈,小可向有求道之志,此刻虽是凡躯未褪,却也想效仿先贤,宽容大度。还请您不要再自责了……前辈,何妨宽容他人,亦宽容自身?”
&esp;&esp;这句话顿时触动了渔夫。
&esp;&esp;渔夫怔了,他接着宋辞晚的话,喃喃道:“宽容他人,亦宽容自身?”
&esp;&esp;宋辞晚微微笑说:“是,宽容自身,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esp;&esp;渔夫道:“是该如此,吾非圣贤,却有向圣之心。吾非仙人,却有成仙之志。若欲成仙成圣,又岂能不修宽容?三百年间,那蝰蛇无数次挑衅于我,吾却从不对其动怒……”
&esp;&esp;说到这里,渔夫哈哈一笑,神态轻松,似又恢复了先前的洒脱:“而今日,吾又有幸得小友你宽容以待。因而,吾宽容他人,亦有他人宽容我,而今吾再宽容自身……”
&esp;&esp;“蛇为生灵,尓为生灵,吾亦为生灵,此等奇妙循环,便是天道之妙。”
&esp;&esp;渔夫仰首望天,道:“我悟了!”
&esp;&esp;白云之上,尚有白云。
&esp;&esp;便如天外更有一重天。
&esp;&esp;因而当渔夫仰首时,只见那云天之上,更有层云汇聚。瞬息间,云聚风生,雷鸣隐隐。
&esp;&esp;又过片刻,雷火电蛇穿梭在层云之上。
&esp;&esp;渔夫仰天长啸,欢喜道:“修行三百载,始迎金丹劫!小友,你速速退开,吾要渡劫了!”
&esp;&esp;与此同时,宋辞晚身边天地秤浮现。
&esp;&esp;秤盘之上卧着一团浅金色,并浮动着细微红芒的气:【人欲,筑基期寻仙者之喜悦、感激、振奋,三斤六两,可抵卖。】
&esp;&esp;天地秤采集了渔夫的气,并给出鉴定。
&esp;&esp;首先,渔夫被鉴定为“人”。
&esp;&esp;不知怎么,宋辞晚莫名松了口气。
&esp;&esp;至于其他的,不论是筑基期还是寻仙者,都没什么问题。
&esp;&esp;宋辞晚脚下轻退,便欲在雷劫下来之前飞身上岸。
&esp;&esp;然而奇怪的是,就在她提气纵身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禁锢之力却忽然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宋辞晚发现,自己离不开这艘船了!
&esp;&esp;第270章 法,人人可传
&esp;&esp;宋辞晚站在船的另一头,眼睁睁看着那天上雷霆轰然落下。
&esp;&esp;小船仅仅只有两丈长,雷霆落下时虽然是对着站在船头的渔夫劈去,但是站在船尾的宋辞晚仍然难免受到影响。
&esp;&esp;轰——
&esp;&esp;船头的渔夫仰首望天,高呼:“雷来,吾愿受天劫洗礼,以成金丹大道!”
&esp;&esp;砰!
&esp;&esp;雷霆劈落,渔夫硬生生受此一击,身上顿时电光直冒。噼里啪啦,细碎的小火星子如同电蛇般在他身上乱窜。
&esp;&esp;与此同时,站在船尾的宋辞晚默默运转了雷火噬身诀。
&esp;&esp;她并不想帮别人挨雷劈,然而这雷非得要来,避都避不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就只能再度搬出雷火噬身诀,继续在这门炼体功法上深耕了。
&esp;&esp;对于宋辞晚而言,修炼雷火噬身诀如今早已是轻车熟路,熟极而流。
&esp;&esp;她于是一边引导雷电之力在自己的血肉筋骨间流转,一边又还分出一丝注意力在船头的渔夫身上。
&esp;&esp;宋辞晚感受到,渔夫的雷劫与从前高小郎的雷劫虽说都是雷劫,但这两次雷劫,从性质上来说又似乎是有极大的不同。
&esp;&esp;高小郎的雷劫酷烈阴冷,其中还伴随火劫,具备极为强烈的毁灭之感。
&esp;&esp;渔夫的雷劫同样酷烈,却并不阴冷。